《水经注》卷十二 圣水、巨马水

【题解】 圣水是今拒马河的支流，但当今是什么河，已经无法考实。有人认为是白沟河，却也并无确证。因为历史上这个地区河流交错，海河水系的支流很多，而且常有变迁，北魏距今一千多年，所以很难落实。谭其骧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四册南北朝图上绘有圣水，但也只能作为参考。巨马水今称拒马河，发源于河北涞源以西的山西境内，上游分南、北二支，由于此河流经郦道元家乡，所以注文写得特别细致。涿州为了纪念郦道元，于1995年在此河流域的郦道元村修建了一座郦道元纪念馆。

【０１】 解读 注释 译文
涞水又北迳小黉东 [1] ，又东迳大黉南 [2] ，盖霍原隐居教授处也 [3] 。徐广云 [4] ：原隐居广阳山 [5] ，教授数千人，为王浚所害 [6] ，虽千古世悬，犹表二黉之称。既无碑颂，竟不知定谁居也[7] 。

【解读】 郦道元出身世代书香门第，尊崇儒学，所以《注》文中表现了他的尊师重教思想。霍原隐居广阳山教授生徒，他当然崇敬有加。按霍原事见于《晋书·隐逸传》，但《传》中只说“门徒百数”，此处说“数千人”，当得自其他资料。 

【注释】
[1]涞（lái）水：古水名。即今拒马河，在河北西部。小黉（hónɡ）：似在今河北涞水周围。黉，古代的学校。
[2]大黉：在今河北涞水。
[3]霍原：晋燕国广阳（在今北京）人，字休明，山居积年，门徒数百。
[4]徐广：东晋学者，字野民。
[5]广阳山：《日下旧闻考》引《舆地名胜志》：原大房山（在今北京房山）南，晋霍原隐居处。
[6]王浚：晋散骑常侍王沉之子，字彭祖，附贾后，与孙虑合谋害愍怀太子。
[7]定：究竟。

【译文】 涞水又北流经小黉东边，又东经大黉南边，这是霍原隐居教学的地方。徐广说：霍原隐居广阳山，教授数千人，被王浚所害，虽然相隔的时代久远，还有二黉（学校）的称呼，但没有碑石，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居处。

【０２】 解读 注释 译文
巨马水又东 [8] ，郦亭沟水注之 [9] 。水上承督亢沟水于遒县东 [10] ，东南流，历紫渊东 [11] 。余六世祖乐浪府君 [12] ，自涿之先贤乡爰宅其阴 [13] ，西带巨川，东翼兹水 [14] ，枝流津通，缠络墟圃 [15] ，匪直田渔之赡可怀 [16] ，信为游神之胜处也 [17] 。其水东南流，又名之为郦亭沟。

【解读】 在《水经注》全书中，郦道元仅在此处记叙了他的家乡，并写明是他的六世祖从乐浪移居到这里的。所以他的家乡在今拒马河的支流郦亭沟水之南。在他的笔下，这是一个自然风光非常优美的地方。在北魏时代，这个地区的水环境显然比现在美好，而他对家乡的感情，也有助于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和描写。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已经今非昔比了。1995年农历开年后，涿州为了纪念郦道元，在其故居所在地（称为郦道元村）建纪念馆，派专人南下邀请我们夫妇参与盛典。我们元宵节下午到达涿州，晚上观灯和焰火，次日上午座谈，下午去到郦道元村。郦亭沟水已经不存，拒马河也岸高水浅，景观与郦氏所记已不大相同。纪念馆于这年年底前落成，可惜当时我在北美讲学，我们夫妇奔走于加拿大及美国，未能应邀参与开馆盛典。不过从《水经注》的这一段记叙中，说明由于气候和水文的变化，南北朝时期今海河流域的自然景观与现代已有很大变化，“枝流津通，缠络墟圃”的水环境，已经不再存在，整个地区的水环境都发生了变化，非特郦亭沟水而已。 

【注释】
[8]巨马水：今称拒马河，在河北西部，流经郦道元家乡郦亭沟。
[9]郦亭沟水：拒马河的支流。
[10]督亢沟水：拒马河支流，流经今北京房山、河北涿州、固安、高碑店入白沟河。遒（qiú）县：古县名。治今河北涞水北。
[11]紫渊：在今河北涿州西南。
[12]府君：汉代对郡相、太守的尊称，后仍沿用。
[13]涿：今河北涿州。爰：助词，无义。阴：山北水南为阴。
[14]翼：分列左右。
[15]缠络：缠绕，环绕。墟圃（pǔ）：田园。
[16]匪直：不只是，不仅仅。赡（shàn）：丰富，充足。
[17]信：的确，实在。游神：游玩嬉娱。

【译文】 巨马水又东流，有郦亭沟水注入。郦亭沟水上口在遒县东边，承接督亢沟水，向东南流，经紫渊东面。我的六世祖是乐浪郡的太守，从涿郡的先贤乡迁居到这里，于是就住在水南，西面环绕着巨马大河，东面分列着这沟水，支流贯通，缠绕田园，不仅有丰富的农产品和水产品令人怀恋，实在也是遨游嬉娱的佳境。这支水东南流，又名为郦亭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