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经》丙部之十一(卷四十五)


起土出书诀第六十一

“下愚贱生不胜,心所欲问,犯天师忌讳,为过甚剧。意所欲言,不能自止,小人不忍情愿,五内发烦懑悃悒。请问一大疑,唯天师既待以赤子之分,必衰原其饥渴汲汲乎!”“行道之,何谦哉!”

“唯唯。今天师乃与皇天后土常合精念,其心与天地意深相得,比若重规合矩,不失毛发之间也。知天地常所忧□□,是故下愚不及生冒惭,乃敢前具问,愿得知天地神灵其常所大忌讳者何等也?”

“善乎,生精益进哉!子今且可问正入天地之心意,人得知之,著贤人之心,万世不复去也。吾常乐欲言,无可与语,今得真人问之,心中诀喜,且为子具分别道之。不敢有可隐匿也,所以然者,乃恐天地神灵深恶吾,则为身大灾也。真人但安坐明听:天地所大疾苦,恶人不顺与不孝。”

“何谓也?愿闻之。”“善乎,子之难也。夫天地中和凡三气,内相与共为一家。反共治生,共养万物。天者主生,称父;地者主养,称母:人者主治理之,称子。父当主教化以时节,母主随父所为养之,子者生受命于父,见养食于母,为子乃当敬事其父而爱其母。”

“何谓也?”“然,父教有度数时节,故天因四时而教生养成,终始自有时也。夫恶人逆之,是为子不顺其父。天气失其政令,不得其心,天因大恶人,生灾异,以病害其子。比若家人,父怒治其子也,其变即生,父子不和,恨子不顺从严父之教令,则生阴胜其阳,下欺其上,多出逆子也。臣失其职,鬼物大兴,共病人,奸猾居道傍,诸阴伏不顺之属,咎在逆天地也。真人是又可不顺乎?此乃自然之术,比若影之应形,与之随马不脱也,诫之!”“唯唯。”

“天师乃与皇天后土常合精念,其心与天地意深相得,比若重规合矩,不失毛发之间也。知天地常所忧预,得知天地之大忌讳者,何等也?”“天地神灵深大疾苦,恶人不顺不孝。”“何谓也?”“夫天地中和三气,内共相与为一家,共养万物。天者主生,称父;地者主养,称母;人者为治,称子。子者受命于父,恩养于母,为子乃敬事父而爱其母。”“何谓也?”“然,父教有度数时节,故因四时而教生成,恶人逆父之意,天气失其政令,比若家人,父怒其子,父子不和,阴胜阳,下欺上,臣失其职,鬼物大兴。”

“今谨已敬受师说天之教敕,愿闻犯地之禁。”“诺,真人明听。”“唯唯。 ”“天者,乃父也;地者,乃母也;父与母俱人也,何异乎天亦天也,地亦天也。父与母,但以阴阳男女别耳,其好恶者同等也。天者养人命,地者养人形,人则大愚蔽且暗,不知重尊其父母,常使天地生凡人有悔,悒悒不解也。”

“何谓也?”“善哉,子之言也,深得天地意,大灾害将断,人必吉善矣。” “何谓也?唯天师分别之。”“然今天下之人,皆共贼害,冤其父母。”“何谓也?”“四时天气,天所案行也,而逆之,则贼害其父。”“何谓也?”“今人以地为母,得衣食焉,不共爱利之,反共贼害之。”

“何谓也?”“然,真人明听,人乃甚无状,共穿凿地,大兴起土功,不用道理,其深者下著黄泉,浅者数丈。母内独愁恚,诸子大不谨孝,常苦忿忿悃悒,而无从得通其言。古者圣人,时运未得及其道之,遂使人民妄为,谓地不疾痛也。地内独疾痛无訾,乃上感天,而人不得知之。愁困其子不能制,上诉人于父,诉之积久,复久积数,故父怒不止,灾变怪万端并起,母复不说常怒,不肯力养人民万物。父母俱不喜,万物人民死,不用道理,咎在此。

后生所为日剧,不得天地意,反恶天地,言不调;又共疾其帝王,言不能平其治。内反人人自得过于天地,而不自知,反推其过以责其上,故天地不复爱人也,视其死亡忽然。人虽有疾,临死啼呼,罪名明白,天地父母不复救之也,乃其罪大深过,委顿咎责,反在此也。其后生动之尤剧,乃过前,更相仿效,以为常法,不复拘制,不知复相禁止,故灾日多,诚共冤天地。天地,人之父母也,子反共害其父母而贼伤病之,非小罪也,故天地最以不孝不顺为怨,不复赦之也。人虽命短死无数者,无可冤也。真人岂晓知之邪?”“唯唯。”

天地之位,如人男女之别,其好恶皆同。天者养人命,地者养人形,今凡共贼害其父母。四时之气,天之按行也,而人逆之,则贼害其父;以地为母,得衣食养育,不共爱利之,反贼害之。人甚无状,不用道理,穿凿地,大兴土功,其深者下及黄泉,浅者数丈。独母愁患诸子大不谨孝,常苦忿忿悃悒,而无从得道其言。古者圣人,时运未得通其天地之意,凡人为地无知独不疾痛,而上感天,而人不得知之,故父灾变复起,母复怒,不养万物。父母俱怒,其子安得无灾乎?夫天地至慈,唯不孝大逆,天地不赦,可不㤥哉!

“今天使子来具问,是知吾能言,真人不可自易,不可不慎也。”“唯唯。” “今人共害其父母,逆其政令,于真人意,宁可久养不邪?故天不大矜之也。” “今天师哀愚生为其具说,以何知天地常忿忿悒悒,而怨恶人数起土乎?”“善哉,天使子屈折问之,足知为天地使子问此也。诺,吾甚畏天,不敢有可隐,恐身得灾,今且使子昭然知之,终古著之胸心,不可复忘也。

今有一家有兴功起土,数家被其疾,或得死亡,或致盗贼县官,或致兵革斗讼,或致蛇蜂虎狼恶禽害人。大起土有大凶恶,小起土有小凶恶,是即地忿忿,使神灵生此灾也,故天地多病人,此明证也。子知之邪?”

“唯唯。今或有起土反吉无害者,何也?”“善哉,子之问也,皆有害,但得良善土者,不即病害人耳,反多四方得其凶,久久会且害人耳。得恶地者,不忍人可为,即害之也,复并害远方。”“何也?”“是比若良善肠之人也,虽见冤,能强忍须臾,心不忘也,后会害之;恶人不能忍,须臾交行。”

“善哉善哉!今地身体积巨,人比于地,积小小,所为复小不足道,何乃能疾地乎哉?”“善哉,子之难也。天使子分别不明此。”“以何知之?”“以其言大C36AC36A。子今欲云何,心中悃悒,欲言乃快,天地神精居子腹中,敬子趣言,子固不自知也。凡人所欲为,皆天使之。诺,不敢有可匿也,子明德。”“ 唯唯。”

或起土不便为灾者,得良善地也;即灾者,得凶恶地也。主能害人,并害远方。何谓也?比若良善之人,虽见冤害,强忍须臾,心终不忘也;恶人不能忍须臾,便见灾害也。地体巨大,人比于地积小,所穿凿安能为害也?

“今子言:人小小,所动为不能疾地。今大人躯长一丈,大十围,其齿有龋虫,小小不足道,合人齿。大疾当作之时,其人啼呼交,且齿久久为堕落悉尽。夫人比于天地大小,如此虫害人也。齿尚善金石,骨之坚者也;夫虫,但肉耳,何故反能疾是子?人之疾地,如此矣。子知之邪?行,真人复更明开耳。”“唯唯。”

然比夫人躯长一丈,大十围,其齿龋间虫,小小不足道,食人齿。大疾当作之时,其人啼呼,久久齿为之坠落悉尽。人比于天地大小,如此虫与人矣。齿若金石之坚者,小虫但肉耳,而害物若此。

“夫人或有长出丈,身大出十围。疽虫长不过一寸,其身小小,积小不足道也,居此人皮中,旦夕凿之,其人病之,乃到死亡。夫人与地大小,比若此矣。此虫积小,何故反贼杀此人乎?真人其为愚暗,何故大剧也,将与俗人相似哉?” “实不及。”“子尚不及,何言凡人乎?”“有过有愚,唯天师,愿闻不及业,幸为愚生竟说其意。”“诺,不匿也。吾知天地病之剧,故口口语子也。行复为子说一事,使子察察重明知之。”“唯唯。”

“今大丈夫力士,无不能拘制疥虫。小小不足见也,有一斗所共食此人,病之疾痛不得卧,剧者著床。今疥虫蚤虱小小,积众多,共食人,蛊虫者杀人,疥虫蚤同使人烦懑,不得安坐,皆生疮疡。夫人大小比于地,如此矣。宁晓解不?” “唯唯。”

今有大丈夫巨力之士,无不能制蚧虫者。一升蚧虫共蚀此人,乃病痛不得卧,剧者著床。今蛄虫蚤虱小小,积众多,共食人,蛊虫者能杀人,蚤虱同使人烦满,不得安坐,皆生疮耳。人之害天地,亦若是耳。

“行,今子或见吾所说,如不足以为法也,今为子言之。人虽小,其冤愁地形状,使人昭然自知,深有过责,立可见也,今一大里有百户,有百井;一乡有千户,有千井;一县有万户,有万井;一郡有十万户,有十万井;一州有亿户,有亿井。大井一丈,中井数尺,小井三尺,今穿地下著黄泉,天下有几何哉?或一家有数井也。今但以小井计之,十井长三丈,百井长三十丈,千井三百丈,万井三千丈,十万井三万丈,天下有如此者凡几井乎?穿地皆下得水,水乃地之血脉也。今穿子身,得其血脉,宁疾不邪?今是一亿井者,广从凡几何里?子自详计之,天下有几何亿井乎哉?故人为冤天地已明矣。

子贼病其母,为疾甚剧,地气漏泄,其病人大深,而人不爱不怜之,反自言常冤天地,何不纯调也?此不反邪?是尚但记道诸井耳。今天下大屋丘陵冢,及穿凿山阜采取金石,陶瓦竖柱,妄掘凿沟渎,或闭塞壅阏,当通而不得通有几何乎?今是水泉,或当流,或当通,又言闭塞穿凿之几何也?

今水泉当通,利之乃宣,因天地之利渎,以高就下。今或有不然,妄凿地形,皆为疮疡;或有塞绝,当通不通。王治不和,地大病之,无肯言其为疾病痛者。地之精神,上天告诉不通,日无止也,天地因而俱不说喜,是以太和纯气难致也。真人宁解不邪?”

“唯唯。今人生天地之间,会当得室庐以自盖,得井饮之,云何乎?”“善哉,子之言也。今天不恶人有室庐也,乃其穿凿地大深,皆为疮疡,或得地骨,或得地血。”“何谓也?”“泉者,地之血;石者,地之骨也;良土,地之肉也。洞泉为得血,破石为破骨,良土深凿之,投瓦石坚木于中为地壮,地内独病之,非一人甚剧。”

“今当云何乎?”“地者,万物之母也,乐爱养之,不知其重也。比若人有胞中之子,守道不妄穿凿其母,母无病也;妄穿凿其母而往求生,其母病之矣。人不妄深凿地,但居其上,足以自彰隐而已,而地不病之也,大爱人,使人吉利。”

“今愿闻自彰隐多少而可。”“凡动土入地,不过三尺,提其上。”“何止以三尺为法?”“然,一尺者,阳所照,气属天;二尺者,物所生,气属中和;三尺者,属及地身,气为阴;过此而下者,伤地形,皆为凶。”

“古者穴居云何乎?”“同贼地形耳。多就依山谷,作其岩穴因地中,又少木梁柱于地中,地中少柱,又多倚流水,其病地少微,故其人少病也。后世不知其过,多深贼地,故多不寿,何也?此剧病也。”

穿地见泉,地之血也;见石,地之骨也;土,地之肉也。取血,破骨,穿肉,复投瓦石坚木于地中,为疮。地者,万物之母也,而患省若此,岂得安乎?凡人居母身上,亦有障隐多少。穿地一尺,为阳所照,气属天;二尺者,物之所生,气属中和;三尺者及地身,阴;过此以往,皆伤地形也。

今天不恶人有庐室也,乃恶人穿凿地太深,皆为创伤,或得地骨,或得地血者。泉是地之血也,石为地之骨也,地是人之母,妄凿其母,母既病愁苦,所以人固多病不寿也。凡凿地动土,入地不过三尺为法:一尺者,阳所照,气属天也;二尺者,物所生,气属中和也;三尺者及地身,气属阴;过此而下者,伤地形,皆为凶也。古者依山谷岩穴,不兴梁柱,所以其人少病也。后世贼土过多,故多病也。

“今时时有近流水而居,不凿井,固多病不寿者,何也?”“此天地既怒,及其比伍,更相承负,比若一家有过,及其兄弟也。”

“今人或有不动土,有所立,但便时就故舍,自若有凶,何也?”“是者行不利,犯神。”“何神也?”“神非一,不可豫名也。真人晓邪?”“唯唯。”

“今时有近流水而居,不凿井,何故多病不寿,何也?”答曰:“如此者,是明天地既怒,及其比伍,更相承负,比如一家有过,及其兄弟也。是知穿地皆下得水,水乃地之血脉,宁不病乎?”又云,有问者曰:“今人或有不动土,有所立,便旦时有就故舍,自若有凶,何也?”答曰:“如是者,行动不利,犯神凶也。”问曰:“犯何神也?”答曰:“神者非一,不可务名也。”

“是故人居地上,不力相教为善,故动作,过反相及也,是者冤。”“今人或大远流水,会当得井水饮之乃活,当云何乎?”“善哉,子之言也。然有故井者,宜使因故相与共饮之,慎无数易之;既易,宜填其故,塞地气,无使发泄。饮地形,令地衰,不能养物也。填塞故,去中壮。”

“何谓也?”“谓井中瓦石材木也,此本无今有,比若人身中有奇壮,以为病也。”“可㤥哉!可㤥哉!卿不及天师详问之,不但知是。”

“真人来前”“唯唯。”“子问事,恒常何一究详也?”“所以详者,比与天师会见,言人命在天地,天地常悦喜,乃理致太平,寿为后,是以吾居天地之间,常骇忿天地,故勉勉也。天地不和,不得竟吾年。”“善哉,子之言也。吾所以常恐骇者,见天地毒气积众多,贼杀不绝,帝王愁苦,其治不平,常助其忧之,子何豫助王者忧是乎?”“吾闻积功于人,来报于天,是以吾常乐称天心也。 ”“善哉子意。”

“今天师既开通愚生,示以天忌,愿复乞问一疑事:今河海下田作室庐,或无柱梁,入地法三尺,辄得水,当云何哉?”“善乎,子之问也。此同为害耳,宜复浅之。此者,地之薄皮也,近地经脉。子欲知其效,比若人,有厚皮难得血,血出亦为伤矣。薄皮者易得血,血出亦为伤,俱害也,故夫血者,天地之重信效也。夫伤人者,不复道其皮厚与薄也。见血为罪名明白。夫人象天地,不欲见伤,伤之则怒,地何独欲乐见伤哉?夫天地,乃人之真本,阴阳之父母也,子何从当得伤其父母乎?真人宜深念是于赤心。愚人或轻易,忽然不知,是为大过也。”

“今子当得饮食于母,故人穿井而饮之,有何剧过哉?”“子言已失天心明矣。今人饮其母,乃就其出泉之处,故人乳,人之泉坼也,所以饮子处,比若地有水泉可饮人也。今岂可无故穿凿其皮肤,而饮其血汁邪?真人难问,甚无意。”

“愚生有过,触天师忌讳。”“不谦也。然难问不极,亦不得道至诀也。不恶子言也,此必皇天大疾,乃使子来,口口问是,此故子言屈折不止也。”“今唯天师原之,除其过。愚生欲言,不能自禁止。”“平行,何所谦?子既劳为天地远来问,慎无闭绝吾书文也。”

“唯唯。凡人不见睹此书,不自知罪过重,反独常共过罪天地,何不和也?治何一恶不平也?”“不知人人有过于天地,前后相承负,后生者得并灾到,无复天命,死生无期度也。真人努力,无灭去此文,天地且非怒人。”“唯唯。” “真人被其谪罚,则凶矣。”“唯唯。”

“书以付归有德之君,宜以示凡人,人乃天地之子,万物之长也。今为子道,当奈何乎?俱各自深思,从今以往,欲乐富寿而无有病者,思此书言,著之胸心,各为身计。真人无匿也,传以相告语。今天地之神,乃随其书而行,察视人言何也,真人知之邪?”

“今以何知其随人而行?”“以吾言不信也,子诫绝匿此书,即有病;有敢绝者,即不吉,是即天地神随视人之明证也,可畏哉!”“唯唯。”

“行去,自励自励!夫人命乃在天地,欲安者,乃当先安其天地,然后可得长安也。今乃反愁天地,共贼害其父母,以何为而得安吉乎哉?前后为是积久,故灾变不绝也。吾语不误也。吾常见地神上自讼,未尝绝也,是故诚知其□□。见真人比如丁宁问之,即知为天使真人来问,是天欲一发觉此事,令使人自知。百姓适知责天,不知深自责也。”

“今天何故一时使吾问是乎?”“所以使子问是者,天上皇太平气且至,治当太平,恐愚民人犯天地忌讳不止,共乱正气,使为凶害,如是则太平气不得时和,故使子问之也。欲乐民不复犯之,则天地无病而爱人,使五谷万物善以养之也;如忽之,忿不爱人,不肯养之也。故将凶岁者,无善物;将兴岁,其物善,此之谓也。真人知之邪?”

“善哉善哉!古者同当太平,何不禁人民动土地哉?”“善乎,子之问事也。天地初起,未尝有今也。”“以何明之?”“今者天都举,故乃录委气之神人、真人、仙人、道人、圣人、贤人,皆当出辅德君治,故为未尝有也。初阴阳开辟以来,录天民仕之,未尝有此也,故为最大也。”“可骇哉!可骇哉!”

“是故都出第一之道,教天下人为善之法也。人善即其治安,君王乐游无忧。 ”“善哉善哉!乐乎乐乎!”“是故教真人急出此书,慎无藏匿,以示凡民。百姓见禁且自息,如不止,祸及后世,不复救。得罪于天地,无可祷也。真人宁知之邪?”“唯唯。”“行去,书中有所疑乎,来问之。”“唯唯。”

右解天地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