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参同契》第28-03讲 气脉真通与变化


或臣邪佞,行不顺轨”,这个形容是比喻气脉,你想心君定,心想宁静,可是办不到。我常叫大家问一问自己,你为什么想下座?是身体坐不住?还是心坐不住?大家就茫然了。其实是心不想坐的居多。身不想坐就是气脉不对,就是 “臣邪佞”。这个“”是气脉,身体“”是坐不住了,定不住了。“行不顺轨”是气脉不入轨道,气脉不顺了。大家修道做工夫,有时觉得背上或前面在转动,认为是河车转动。有些人很有意思,来说,老师啊!我是任督二脉打通了的!实际上一听人这么说,我就知道他没有通。真正任督二脉打通了不是这个样子,哪有这里动那里动!这是不是气脉动呢?是!是不是通了?我叫它“凡气通”,只是普通感受的境界罢了。如果气脉真通时,就没有气脉的感觉了,也没有身体的感觉了,那就是天人合一,那才真正叫气脉通,也就是“百脉冲和”的境界。

所以这里告诉你“弦望盈缩,乖变凶咎”。“弦望盈缩” 我们讲过的,上半月的月亮谓之上弦,下半月的月亮谓之下弦。月亮有盈亏,苏东坡的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一个天地间现象的境界。修道到了“六根大定,百脉冲和”,我们可以再加一句话形容,这个时候身心的境界如“朗月中天”,永远像满月一样,心君寂然清静。如果配合佛家的话,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禅宗,寒山禅师有一首诗可以说是在这个境界:

君心似秋月 碧潭清皎洁
无物堪比伦 教我如何说

古代有个禅师大彻大悟了,看人家都崇拜寒山这一首诗,他说,那有什么了不起,半吊子!别人听他这样说,当然不服气,那你也作首偈子看看,他就作了:

吾心似灯笼 点火内外红
有物堪比伦 来朝日出东

寒山说没有东西可以比拟,这个人说我有个东西可比,明天早上太阳从东方出来。他是比寒山讲的进了一步,但这并不是说寒山不懂,或寒山只修到这一步。

弦望盈缩”,修道到了这个境界,“六根大定,百脉冲和”,这个根基打好了,还要注意的就是“观心”了。这个心要管理得住,管理不住,或者气脉走出了轨道,或者有时候身心配合不好,有时候变成暗的下半月,昏沉了,走入阴境界。不只昏沉,有时候到此就败道,就失败了,你又要重来第二次。所以修道屡成屡败的例子很多,“六根大定,百脉冲和”变成瞎猫撞到死老鼠了,没有用,这就是“乖变凶咎”。

因此我们修道第一步就是心君、天君的照顾,“执法剌讥,诘过贻主”,要随时反省。佛家注重观心、观照,表面不谈工夫,因为怕人着相。但是有没有这些工夫呢?绝对有!临济用“宾主” 二字,参禅的方法有“四料简”,“料简”就是做菜的材料一样,有时主中主,有时主中宾,有时宾中主,有时宾中宾。这是干什么呢?因为气脉色身的转变,到了某一步工夫的时候,要完全靠智慧了。当“心君” ——思想观念不做主时就让宾做主;有时候不行啊,老是让宾做主,专搞气脉去了,这时就要主做主,心念把它拉回来,空掉就要空掉。所以这个调配很难。禅宗的曹洞宗在唐末五代兴起,讲五位君臣。严格地讲,曹洞宗的曹山、洞山两位祖师,他们参禅修道的工夫,受《参同契》的影响太大了,甚至曹洞宗有时候干脆用离卦来表达。中国文化三家修道,以真工夫来讲,唐、宋以后已经汇合为一了。现在什么一贯道两贯道,三贯道五贯道,都是空话。

辰极处正,优游任下”,这个“”就是北斗星,就是讲自己心君心念,正念不动,这就是佛家的观照,“照见五蕴皆空”。这个时候“优游任下”,你听任气脉的变化,可是你不跟着它乱跑。就像那个皇帝在上面,下面办些什么事都 知道,都看住,跑不过他的眼,不对就不准你办,这个气脉就不能再动了。

明堂布政,国无害道”,他拿政治哲学来说明修道的道理。换一句话说,研究中国文化政治哲学的,倒要拿道家的这些东西来说明政治哲学的法则。领导的法则如此,法治的道理也如此。下面的批注又有好东西,“此节,言火候之要存乎君主,当慎终如始也。”《参同契》这一节告诉我们,火候最难,千古神仙没有办法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