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元帅之谜》04.4 无敌仁者之谜


徐向前身为军人,杀伐决断,战功赫赫。可他又被称为“仁者”。充满血腥的战场上,何“仁”之有?但他偏偏因为“仁”而无敌,所向披靡。这其中奥妙何在?要解开这个谜,不能不从他的军事思想谈起。

4.1 仁者乎,忍者乎?

做为军事指挥员,徐向前集爱兵之深与用兵之狠为一身,显示了一个人,特别是军人的两面性。究竟“爱”是他的真心,还是“狠”是他的本性?颇为令人费解。

晋中战役时,八纵队因连续行军作战,生活补给又差,部队十分疲劳,加上烈日下在山地运动,速度很慢。纵队司令王新亭曾电话请求,让部队稍事休息,说大家实在走不动了。

徐向前知道王新亭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提出这种要求的,但仍然答复说:“不行!走不动,爬也要爬到指定的位置上!”

又一次战斗中,坚守战略要地董村的四十一团伤亡严重,有一个连只剩下九个人,仍英勇抗击。太岳军区司令员刘忠报告:部队已经坚持了好几天,十分疲劳,伤亡又大,请示能不能后撤稍作休整。徐向前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再疲劳也要打,把钉子钉在哪里,坚持最后五分钟,坚持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

多么严厉甚至残忍的命令!然而正因为徐向前的这股子“狠”劲,才培养和锻炼出一支又一支敢于和善于打硬仗、恶仗的队伍。他的脾气,部属都熟悉:他一锤定音,令行如山,绝不轻易改变。可有时他又似乎格外的宽容。临汾战役发起之初,二十三旅攻下尧庙宫后,徐向前曾令他们从城南攻击。

旅长黄定基当时派六十七团三营,首先以掩盖交通壕逼近。由于部队通宵作业,先头七连进入阵地后,连哨兵也疲乏得睡着了,被敌人偷袭,一度失去阵地。为此,黄定基心想,肯定要挨批评了。不料徐司令员把他叫到指挥所去,不但没有怨他,反而分析自己兵力部署不当。他的一番话,使黄定基大受启发,从中学到了用兵之“道”。

“教之严,爱之深”。1948年,运城战役之后,一个士兵因为不愿离开家乡,开了小差,以后又回到了部队。他的连长对他采取了不能容忍的污辱性惩罚。徐向前知道后,很生气,指示政治部抓住典型,对部队进行一次纪律教育、爱兵教育。那位连长受了处分。

徐向前深深懂得,只有爱兵,才能用兵,是所谓“士为知已者死”的道理。他更懂得不能盲目用兵,要会用兵,才能得到战士的衷心拥护。临汾战役时,一个连长瞎指挥,叫战士去爆破,却不组织火力掩护。徐向前批评了他不负责任的错误,痛心地说:一个人长大成兵,是很不容易的。叫战士拿命去同敌人拼,那决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和罪恶!

徐向前清醒地认识到,炮弹可以加工制造,人是没法加工制造的,死一个少一个。要减少非正常性战斗减员,就要提高干部的指挥能力。战场上少死人,是爱兵的最实际表现,这样才能成为最受战士爱戴的指挥员。

为了提高干部的军事素养,他不仅手把手地教,而且想方设法举办各种速成干部训练班,如“晋冀豫军政学校”就是在他的建议和主持下成立的,为打击日寇培养了大批优秀游击队干部。解放后,徐向前依然爱兵爱将,惜才爱才。1981年,他提出“干部一定要经院校培养,不经过院校培养,不能提为干部。”当时这样提出问题,有些人感到似乎生硬了一些。刚开始实行的时候,部队基层干部出现了一些缺额,部队中不少人,包括一些高级领导干部,嗷嗷叫了一阵子。徐向前听到了这些反映,仍强调机关干部下基层,咬紧牙关顶住,硬是不松口。经过几年的努力,形成了制度,形成了习惯,再也没有人叫了。徐向前的“硬”和“狠”再一次得到了人们的认可。

要想解释徐向前的“仁”与“忍”,恐怕还得听他自己说。

有一次,几个年轻的参谋和他聊天,问他对《三国演义》中的刘备怎么看。他说:“刘备光讲仁爱,对部下、士兵似乎很体贴爱护,可是原则性不强,打东吴最后一仗,他感情用事,部署失当,结果被陆逊火烧连营,差点连自己也当了俘虏。这些历史故事,对我们也是有所启发的。我们作战,对敌人固然要狠,对自己的部队有时也要‘狠’,为的是不丢失战机。

我们的领导机关,宁可让下边埋怨,怪我们不关心体贴部队的困难,也不能因为部队疲劳叫苦就心软,动摇决心。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就看谁能坚持最后五分钟。这个道理,等打完仗,他们就会懂得了。”

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或许本身就无法用一般的“仁爱”与“残忍”去衡量所谓是与非。一个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就应该既会“爱兵”,也会“用兵”,才可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在这里,“仁”的意义扩大了,升华了。

4.2 名字的魅力

1948年7月,晋中战役胜利后,解放军开始收缴俘虏。在一间满是日本兵的大屋里,为首的日军官,拦住冲进去的战士问道:“你的太君的徐向前?”这位战士大声说:“是的!”日军官转头一声呼叫,满屋敌人立即乖乖投降。这些都是抗战胜利后,阎锡山“挽留”的原“日军山西派遣军”的官兵。若不是亲眼所见,缴获日军的战士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威摄力。

无独有偶。1939年6月,徐向前奉命去山东,任八路军第一纵队司令员。他在山东只呆了一年,却引起了军界、政界、舆论界的重视。在以后的数年间,国民党统帅部一直把山东八路军称为“徐向前部”。

“徐向前”这个普通而又响亮的名字,魅力究竟何在?

1927年广州起义失败后,徐向前随红四师到广州花县。

这一带的地主豪绅,兴风作浪,驱使民团每天围攻红四师,呼叫着,放冷枪。派出部队去打,他们跑了,过一会又转回来。

象一群讨厌的苍蝇,日夜围着花县城,闹得人心惶惶,吃饭、睡觉都不安宁。任第十四团党代表的徐向前主动请战,带领一个连,出了县城。正巧,一群民团又围攻上来,徐向前对战士们说:“追!对付这群东西,要像打狗一样,一步不退,猛追!”说罢,带头冲向前去。民团惊慌而逃。徐向前率领战士紧紧追赶,一直追到城郊象山脚下,在这里,徐向前和他武汉军校时的同事程子华相遇了。程子华说:“民团太讨嫌了,像疯狗一样,比正规部队都难打。”徐向前说:“你就用打狗的办法打它!”战士们以为他说玩笑话,他去认真地解释说:

“你们在乡下,没见过讨饭的人打狗嘛!有的人,拿个棍子,边打边退,那狗总是追咬不放。也有的人,举着棍子,迎上去,追着狗打,狗就逃跑了。”一番通俗的比喻,把战士们说开了窍。傍晚,民团又来进攻,红军战士穷追猛打,终于把疯狗似的民团治服了。两天过去,当红军从花县出发去东江,沿途村庄的民团,不但不敢再扰乱,还在村边插上木牌,写着“欢迎来境,欢送过境”的大字。从此,在红四师中“徐象谦”的名字,连同“打狗战术”,在许多人中传颂着。徐向前这位不爱多语的党代表,以他的勇气、才能和智慧,崭露头角,赢得了广大干部和战士的信任。

强将手下无弱兵。哪里的战斗任务最艰巨,哪里的情况最危急,徐向前就出现在哪里。有时,敌人的子弹在他身边“嗖嗖”地叫,飞到他的脚边,掀起一股股尘土,他仍从容不迫地进行指挥。有一次他的右胳膊中弹流血,就用左手指着敌人对想要帮助他的战士喊:坚决把敌人压下去!在指挥员以身作则的带动下,他指挥的部队军纪极为严明。四川军阀最重保存实力,惯打滑头仗。溃败时,官兵往往把枪支。弹药、银元、衣物等沿途丢弃,让对方去拣,以便自己争取时间逃命。在反三路围攻的一次战役中,敌人又玩出这一花招。

但是,这一招对徐向前的队伍毫无用处。各追击部队根据徐总指挥的命令,一律不去打扫战场,猛追快进,消灭敌人。川军从未见到过如此凶猛的追击战术,大批大批当了俘虏。红军一鼓作气,沿途共俘敌6000余人。

徐向前智勇双全且颇有谋略,他率领的部队又勇猛善战,怎能不令敌人闻风丧胆?然而更使敌人望而生畏的还是他的“人山”战术。

徐向前无论走到哪里,都首先了解当地的敌情、民情、出产以及地形地貌,注意发动群众,使队伍能够立脚生根。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特别是指挥大型战役,不仅多方搜集情报,而且织组部队进行战前大练兵,努力做到“知己知彼”。

兵家打仗,向来注重“天时、地利、人和”,而“人”又是其中最重要的。徐向前深谙此道。

抗战初期,徐向前到山西做统战工作,汤恩伯问他和刘伯承:“贵部政治工作(注:指争取群众)出色,鄙部欲效法,不知从何做起?”刘伯承直言对答:“就是不要脱离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徐向前说:“把老百姓看作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还能去干坏事吗?”汤恩伯苦涩地说:“有理,有理!”

后来,在同阎锡山第六集团军总司令杨爱源会谈时,徐向前又针对晋军士气低落的状况说:“敌军锐气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部队没士气。部队还是得有政治工作,多讲一些‘大日本皇军’可以战胜的道理,把官兵的士气振奋起来。”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几乎每次重大军事行动前都要亲自做战前动员,战后又及时总结经验教训。

徐向前从戎十余载,多在山区转战,莲花山、大别山、大巴山、祁连山、太行山,差不多都踏遍了。他从小生长在五台山下,他熟悉山地人剽悍纯朴的性情,也热爱掩护过他、养育过他的大山。他对山地的作战指挥可说已纯熟自如。由于战争的需要,1938年4月底,徐向前率“路东纵队”向冀南挺进。这里,除了孤独的尧山之外,平沙无垠,林木稀落。面对强大的敌人,没有山地的依托和隐蔽,很难以游击的形式在这里进行持久抗战。

然而,正如李先念所说,徐向前“具有惊人的军事胆略,从不知恐惧为何物”。他找当地的干部、群众谈话,亲自调查冀南的民情、民俗,并和其他领导人一起研究如何开展平原游击战争问题。一位干部对他说:“我们总不能只靠山,山高林密,总不如群众好!”这位干部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要坚持抗战,要生存和发展,就要在平原上造“人山”。5月21日,《群众》周刊刊出了他写的《开展河北的游击战争》。在这篇文章中,他明确提出了平原建造“人山”的思想:河北是人口较稠密的区域,假如我们能在河北平原上,把广大的人民群众动员到抗日战线上来,把广大的人民造成游击队的“人山”,我想不管什么样的山,也没有这样的山好。

“得人心者得天下”。徐向前以其宽厚的“仁者”之心赢得了民心和军心,也使“徐向前”这个名字拥有多层含义,散发出威慑敌胆的独特魅力。

4.3 穿皮鞋的红军指挥员

海伦在采访徐向前的时候,注意到他“穿着一双外国鞋”,并且说“据我所知,红军指挥员中只有他一个人穿皮鞋”。关于这双皮鞋的来历,没有人深究,或许是刚从甘肃回到延安的徐向前带回的“纪念品”吧。但这双皮鞋却使徐向前更显得与众不同,而且也引起人们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似乎徐向前的部队总是较其他的部队更富有一些。

美国另一著名作家史沫特莱在《伟大的道路》一书中描述一四方面军会合的情景时说,张国焘象对待穷亲戚那样对待中央中央指挥员,因为四方面军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供给也较充足。另外,《彭德怀自述》一书中,也记叙了当时张国焘为了拉拢彭德怀,派人给他送去几斤牛肉干、几升大米和二、三百元银洋的事。(《见彭德怀自述》)

1938年,美国少校军长尔逊一行在河北南宫会见了徐向前。分手时,徐向前赠送他们路费50元,每人1双草鞋,一个水壶,还给他们做了衣服。这在当时算是比较“奢侈”的招待了。徐向前还对他们说:“延安太苦了,这里好一些,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1941年元旦前夕,徐向前从山东回到延安,特意给中央带了50万元法币。因为他知道,到了延安,除了精神安慰之外,并没有多少物质的东西供人们享受。陕甘宁边区被日本人封锁着,也被国民党封锁着,经济是极端困难的,财政还要靠各根据地支援。

临汾决战前,鉴于坑道作业劳动强度很大,他指示要保证每人每天有两顿饭能吃上肉,会吸烟的人,每天发给50支装备烟半包。这真令其他部队指战员咋舌。

更令人称奇的是,率领西路军浴血奋战之后,虎口余生的徐向前从身上拿出10多个金戒指交给了彭德怀,说:“这是组织分给我作路费用的,那段路已走完了,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全部交公。”

在一个以“小米加步枪”闻名于世的革命队伍中,似乎徐向前的队伍总是格外幸运。难道是上帝被他的“仁爱”之心所感动,独独垂青于他所领导的部队?或者他有什么独特的经济头脑和经济能力?

其实,徐向前并没有搞生产和经济的经验。他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但他没有成为一名职业农民。学生、店员、老师、军人,是他走过的生活道路。但他懂得经济保障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打仗,没有后勤工作寸步难行。他经常对人谈起斯大林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有时百分之七八十的精力是在做后勤工作。

基于这种认识,徐向前每在一处建立根据地,除了战略上的考虑,必定还要考察当地的经济状况。当年红四方面军忍痛放弃川陕根据地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当地人民和红军都面临饥荒、疫病的严重威胁。而每次战斗,他也非常注意向敌人索取部队的给养。

徐向前牢牢记着他的家乡有这样一首民谣:“男人是扒扒,女子是匣匣,不怕扒扒没齿子,就怕匣匣没底子”。在革命队伍中,徐向前既做“扒扒”,也做“匣匣”。母亲那种“可以损己而利人”的高尚品质被他继承下来。在生活上,他体贴下属,关怀同志。长征途中,他很少骑马,而是让给年幼的警卫员和女同志,还把自己仅有的半袋大米送给生病的同志。一、四方面军会合前,他动员部队捻毛线,织毛衣毛袜,打草鞋,捐献粮食、药品、衣物,还嘱吒李先念一定要先帮助兄弟部队解决吃饭问题。而他们自己在翻越秦岭时还身着单衣,饥寒劳累,艰苦异常。

没有什么上帝,也没有什么“特异”,有的只是徐向前爱部队、爱战士的仁者之心和智者之心。

4.4 仁者无敌

爱自己的战士是容易的,难的是有时还要爱自己的敌人。

徐向前被称之为“仁者”,不仅因为他懂得并且擅于爱自己的同志,更因为他懂得并且擅于爱自己的敌人。那么他为什么要爱敌人,又是如何爱敌人的呢?

徐向前在就任晋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时,以一个战略家的眼光纵观整个战局,非常重视改造战俘,以补充自己的兵员。对被俘的国民党高级将领更是十分关心,甚至亲自做感化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他的积极努力下,曾在阎锡山的碉堡建设局担任太原城防碉堡建设科科长的邢蔚,为解放太原做出了积极贡献,并于太原战役后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阎锡山第六集团军中将副总司令兼晋南地方武装总指挥梁培璜,受到宽大政策的感召,帮助解放军做分化、瓦解阎军的工作;阎锡山的绥靖公署副主任兼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绶被俘后,徐向前以故友之情耐心而亲切地疏导他,使他进步很快,并在总攻太原时提供了重要资料。

徐向前是一个务实的人,他对敌人也以诚相待,从而化敌为友,或许因为他是一个具有博爱之心的人,或许因为他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人道主义者。无论如何,都显示了他做为一个军事家的雄才大略。抗战时期,冀南有一个反动的会门组织“六离会”,受汉奸操纵,专事破坏抗日活动,在南宫以东的李家庄杀害津浦支队政委王育民等30余人。徐向前决定以武力解决之。部队开始行动前,徐向前在干部会上说:“打六离会不能像打日本人那样铁匠打石匠——实打实的干。要知道,六离会的人大多是本地的老百姓,有被迫的,有受骗的,他们的亲戚朋友都是我们抗日团结的对象,打死一个得罪一家,就会削弱抗日力量。所以,我们的方针是七分政治三分军事。用武力把他们镇住就行了,要多做反正的工作,多做瓦解的工作。”徐向前的政治攻势十分有效,绝大多数信徒洗手为民,主动交出武器,揭发为首者的罪行,六离会顷刻溃散。

徐向前高瞻远瞩,大仁大智,以“仁者”之心化干戈为玉帛,从而使他所领导的军队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