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家族全传》8.中央青干班


“中央青干班”的成员是在归国华侨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陈立夫亲自写了一篇《宣传工作刍议》,他在文章中说:不要使花瓶空着,没有鲜花也得插假花,假花插得好,使人发生美感,有时候也不弱于鲜花。但要注意时间、地点、人物等条件,不可千篇一律地笨干。露了底就等于不设防了。

蒋介石政府在抗战初期撤到武汉时,曾在武昌成立了一个“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教育长桂永清是在这个团毕业的,被蒋介石批准与中央各军事学校一律待遇,视同为军校出身。在这里边,有不少是在抗战初期回国,想参加抗战工作的华侨,其中又以从南洋回来的青年占最多数。徐恩曾久欲在华侨中发展“中统”势力,所以决定向“战干团”打主意。

徐恩曾经过签准手续后,随即与桂永清接头,并由桂永清派了上校教官罗剑雄到“中统”去联系。“中统”根据桂永清的名册图选了约一排人,从“战干团”正式调了过去。罗剑雄也跟着到了“中统”。

“中统就把这批人组成一个训练班,加以情报训练,内容有政治训练、组织生活、技术训练和业务学习,都由“中统”局本部组、处、科的头目向他们讲授。此外,陈立夫和徐恩曾等人,还对他们作过若干次的“精神讲话”。半年训练期满后,这帮人就成为“中统”的正式特务。其中被认为比较露头角的,有泰国的方博之,印尼的古秉文,婆罗洲的陈锦江,印尼的卜哑夫,马来西亚的张介夫,新加坡的刁林等人。

与海外情报工作人员训练的同时,还举办了一个“中央青年干部训练班”,这是“中统”在重庆所办的比较重要,比较占份量的特务训练班。它名义上挂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招牌,实际上是“中统”所办。

这个班简称“中央青干班”,初设于四川綦石角镇,后来迁到重庆,设在“中统”局本部之内。班主任由国民党中央秘书长朱家晔兼任,负实责的是副主任徐恩曾。全部教官和训导人员,都由“中统”的特务担任。

这个班的成员,是由蒋介石指定桂永清在“战干团”精选的,人数为一个中队,选定后交与“中统”接收训练。少校中队长黄光朔,也随受训人员进了“中统”。

原来,自蒋介石密令“防制异常活动”之后,他所害怕的“异党”,因为坚持抗战,越打越强,连日寇对他们也害怕起来了。特别是在华北地区,更是如此。而蒋介石“忠实同志”,却只晓得向后方逃,不逃的就投了敌伪,连影子都没有了。蒋介石很想“收复失地”,所以准备由重庆送一批人到华北去,干他自己的一套。他在“手令”上要中央党部准备派一批县党部的书记长下去,一个人抓一个县,这些人由“中统”训练,派下去之后也由“中统”掌握指挥。因此成立了这个班。

该班的训练,照徐恩曾在“训练方案”上所写,是“采用组(织)训(练)技术与情报业务同时施教的方针,重点灌输军事与政治的实用知识,充实独立作战的能力,以达到培育领导工作者的要求为目的。”根据这种目的,训练的内容和情况如下:在“军事训练”方面,取消了国民党一般军事训练班的那套旧形式,不把学员当入伍生,也不要操场上的“术科”,而把军事课程综合为一,名日“军事讲话”,着重于军事组织工作、指挥工作、侦察工作、策反工作、军事地理。武器使用、军需供应、兵种调度、游击木等等,担任这个部分的教官是叛徒何畏。

“党派工作”这门课程,着重于讲解共产党的情况,其他进步党派团体的情况也附带介绍中,这部分由叛徒吴若萍担任教官。

“三民主义”的课程,所用教材是由“中统”第二组及研究室合编的“三民主义讲义”,它把历史唯物论与辩证唯物论、无产阶级专政、阶级斗争分为三大部分,用蒋介石特务观点来加以论述,想借此达到“以情报业务为体,以共产党理论为用”的目的。担任这项课程的是第二组的万大宏。

课程中的所谓“敌后经济调查”,由封锁物资、套购商品、吸收金银、印制伪钞,一直到散布谣言、刺激物价、勾结地方奸商囤积居奇,全都包括在内。教官李超英讲这门课程时,重点在使特务学会对解放区及临近解放区的经济破坏工作,与敌后的关系堪少。

“宣传工作”课,先由万大宏担任。主要是讲怎样使用技巧低毁共产党。陈立夫还亲自写过一篇《宣传工作刍议》,交徐恩曾转给“中央青干班”本部,这篇东西后来就成为“中统”在宣传工作技巧上的指导性文件,其“精采”之处可见一斑。

他认为正面自吹自捧的正面骂人,有时候恰好是帮助对方做宣传;如果老是这样,一定会处处不吉,事事不宜。他主张拿“事实”出来,揭开对方的一角给民众看,不必做大文章。也不要多用形容词,不要因为某件事伤了自己的心,便用一些“令人发指”之类的话以塞篇幅。要注意效果,千万不可写鸣冤禀帖式的东西。也不可用“包打天下不平”的好汉气派代替平心静气的新闻笔法。

他认为把自己装扮成第三者的中立态度,始终是不可缺少的。他要特务多多研究心理学,认为担任宣传工作的人不懂心理学,必然吃力不讨好。

他说,如果程度不够,或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形不许可,最好不要使用“小骂大帮忙”的办法,否则会弄巧成拙。

他认为宣传者的语言和行动,要符合本身情况,否则在对方势力范围内,或是在国民党力量所不及的地区,肯定地要出毛病,不但个人吃亏,组织也要遭受损害。

他认为要宣传工作有收获,先必须播种,播种之前,还要做些土壤工作,因此就要就地找班底,物色助手。平时多做准备,有事时才可免忙乱。

他说,不要使花瓶空着,没有鲜花也得插假花,假花插得好,使人发生美感,有时候也不弱于鲜花。但要注意时间、地点和人物等条件,不可千篇一律地笨干,露了底就等于不设防了。

他认为宣传品不可滥交,最好利用现成的园地下种,再求开花结果。即令是县以下的一张油印的“民报”,都不可放松。则地方势力主办或支持的报刊,要想法子打进去,即令投稿能被刊载,也是好的;不可标新立异,以出风头的打算来另起炉灶。这还不是省钱或耗费的问题,而是用另起炉灶的办法,有时候会自找麻烦。

陈立夫这套“妙计”简单言之,就是教那些特务在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的环境下,怎样保护自己,利用别人。怎样用第三者的烟幕的手法,去隐蔽自己的真正身份和目的,以便于迷惑别人,迷惑群众。在宣传工具上,则尽量运用别人现成的东西,做无本生意。在人力运用上,不但要设法使自己的人进去,而且要把别人的人设法拉过来。这套东西。其实也就是“中统”在训练工作上的三种办法(即“挖根移植”、“鸭卵鸡孵”、“夺胎换骨”)在宣传工作方面的运用、后来“宣传工作”课程由叶青从万大宏手里接过去之后,就照着陈立夫这一套讲下去。

“中央青干班”的课程,还有“政治学概论”,除贩卖西方资产阶级的一般理论外,还特别注意用纳粹统治的所谓政治技术和中国历史技术,来谈政治手段与政治目的关系问题,其中另有一部分,则专讲“社会势力的诱导与运用”(包括民族的、封建的、传统的、宗教的、伦理的、一般风俗习惯等等)。这项课程,重点在灌输法西斯政治思想和技术。它和另一项课程“国际现势”,均由刘恭担任讲授。

除讲课之外,还有“业务实习”,亦即特务工作实习,由“重庆实验区”负责人陈庆斋主持。

在该班由石角镇迁人重庆之前,徐恩曾曾亲自到班,作过一个下午的讲话,题目是“对青干班同学们的要求和期望”。他在讲话时,对学员正式下达了具体“指示”,告诉他们结业后将派到华北去于什么工作,也宣布了“中统”和他们的工作关系,并详尽地介绍了华北情况。

第二,徐恩曾又邀集该班的负责人员开了一次业务座谈会。谈到学员思想情况时,好几个都说,那些学员知道就要派到非蒋介石管区去工作时,心中多存疑惧,个别的人还打算请长假。徐恩曾说:“专搞业务讲习和技术训练,把学员训练成为情报专家,都坐在后方吹牛,有啥用场?忽视精神教育,什么训练都办不好;完全靠纪律,也办不好事体。迁到局里去之后,这方面要特别注意。”因此该班迁人重庆“中统”局本部之后,除了原已排定的课目之外,天天都有人来为他们作“精神讲话”;担任这种讲话的有陈立夫、张道藩、叶秀峰、叶青和“中统”的高级特务。其中以陈立夫的演技最好,影响也较大。这个“CC”头子讲话时,特别装出一副亲切的姿态,用“自己人”说“体己话”的语气,以博取听讲者的好感。陈立夫还对他们说:“我同你们讲话的内容,你们应该听得懂,是任何公开讲演都个便讲的。”这些话,是有意使听讲者感觉陈立夫把他们当成亲密的“家里人”,关系非常可比。陈立夫又说:“国民党的忠实党员在别的范围遇到困难,吃了苦头,得不到半点支持和温暖;但在我们这里就不会,绝对不会!只要你不出卖组织,天大的事体我陈立夫包下来1像这一类的甜言蜜语,也往往使新人伙的年轻特务为之动容。

在“中统”局本部直接举办的训练班,大致情形就如上述。此外,由省市调查室训练的特务还多,其方式方法,与局本部只是大同小异而已。

自抗战发生以后,蒋介石不但在国内加强“防制异常活动”工作,其在华侨社会的特务活动,也以反共工作为中心。在重庆开办海外情报工作人员训练班时,其讨论的题目,就有“如何利用侨生华侨身份在海外布置调查工作”、“如何控制侨领使其不为共党利用”等等。但是,作为蒋介石主要特务机关之一的“中统”,在抗战以前,对于海外情报工作是没有像样的基础的。专搞海外党务的中央海外部所掌握的材料,也甚为贫乏。有一次,徐恩曾请于斌吃饭,谈到需要了解泰国方面的情况时,于斌答应供给材料。随后徐恩曾派人去取,拿到了一份英文打字的文件,长达64面,其内容均为“中统”所未知。所以于斌的秘书(兼办《益世报》)潘朝英有一天和“中统”的刘恭闲谈时,曾说:“我们为了教会事业,稍为多知道一点,如果我们真要打听什么,比任何机关都方便些,因为我们的教友遍天下,而且他们对神职人员百分之百的忠心守密。”刘恭把这番话转给徐恩曾,徐恩曾说:“他们必须搞情报工作,没有这个,他们便不能保产保业,更不能作世界系统的发展。他们的历史传统就没有把政治和宗教分开。但是他们处处隐蔽,把宗教摆在前面。这样做是对的。倘若像我们的许多工作人员,什么都不懂,事体办不好,还要装出一副难看的吃相,被人家当猪。他们天主教的人员不会这么低能的。“”这个“中统”头子在这方面的观察,却相当的洞彻。

天主教神父雷鸣远、雷震远与“军统”的关系,是由于斌搭线的。“中统”在天主教中的组织,也是透过于斌之助而建立的。在抗战以前,于斌当南京区主教时,与徐恩曾的“交情便已不浅。到了重庆之后,徐恩曾更经常派“中统”第三组组长高密和于斌联系。于斌毕业于罗马耶禾利阿学院,高寿也到意大利去学过法西斯的一套,所以两人之间,还扯上个留意同学的关系。“中统”的“黔室”在贵州苗区进行“调查”工作时,也通过于斌的协助而与天主教达成“合作”的。天津解放时,“中统”所派的潜伏特务赵鸿雁,亦以天主教为掩护。到了1950年夏天,赵鸿雁组织“民众建国协进会天津支部”,进行反革命活动,终被破获。这也是“中统”和天主教的“合作”例子之一。

’‘中统”在华侨社会的特务活动,主要是通过海外部进行的。自从萧吉珊当海外部副部长的时候起,便把“CC”的一班人引了进去。海外部的处长李朴生、科长刘翼凌都听命于“中统”,为它在海外扎根。陈宗周和白昭义等,更无时不为特务活动而尽力,他们先后拉上了一批侨领。利用他们争夺华侨团体,以充“中统”的外围。比方在美洲,就有一个姓陆的侨领向陈立夫寄过“金山埠(包括旧金山等三个市)左倾激烈分子名册”,将华侨和留学生中的进步人士都列人黑名单中。陈立夫接到后,即通过外交部密令旧金山总领事黄朝琴与美国方面联系,加以迫害。结果,有些华侨被迫离美,有些留学生的护照被缴销。

“中统”海外情报工作人员训练班的一批特务结业之后,即从事于迫害归侨的工作。抗战初期,马来西亚、新加坡一带的华侨,不断地展开救亡运动,支援祖国。后为当地统治者诬为共产党,加以逮捕,前后共有1300多人,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前,便被遣送回国。这1300多人,蒋介石下令由“中统”负责处理。“中统”即派第二组的沈哲臣到香港,和国民党的港澳总支部合作,把他们弄到广东东昌的北乡,成立了一个“华侨训练班”。“中统”规定,在这个班里,要“训练、甄别,同时进行”。所谓“甄别”,就是要清查出共产党来;所谓“训练”就是想经过灌输教育,收为己用。可是甄来审去,也找不出一个共产党。“中统”对于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曾打电报给广东省调查室转知该班,加以斥责。电报里说:“据外交部转交通知文件所附统计数字,指明共产党嫌疑分子占75%,其中犯破坏捣乱罪者居多,何以竟无一人?务须深人工作,不得怠忽!职责所在,应予重视1被“中统”局本部这样一斥之后,沈哲臣就要设法交帐。他据方博之(海外情报工作人员训练班毕业)报称:“华侨训练班”中的梁球是马来西亚共产党负责人,女华侨邢玉华是共产党。于是经过余俊贤转报“中统”局本部。局本部接报后,即电令沈哲臣会同“粤室”办理。他们即将梁球和邢玉华两人拘捕,实行刑讯。由方博之负责讯问,由古秉文动手用刑,竟用烧红的铁把梁球的背部烙伤多处!虽然用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却仍然查不出一点证据。结果,又由“中央青干班”出身的“湘室”特务姚中,把梁球、邢玉华押交乐昌县府,转解与第九战区处理。当时那1000多爱国华侨,在外国受到了虐待,本以为回到祖国之后,便可以过自由生活了。岂料回来之后,又堕入特务手中,受到这样的“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