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王戴笠》07_7 捕捉韩复榘


1937 年12 月中旬,戴笠诱捕杨虎城成功,回到武汉。此时,南京陷落,蒋介石也到达武昌,准备入川。但在入川之前,他有两个问题放心不下,一是以刘湘为首的一批川军将领能否与中央合作,让开一条大路,保证中央机关安全入川;二是以韩复榘、宋哲元为首的一批北方将领能否利用黄河天险,在中原组织有效的抵抗,确保后方及华中侧翼安全的问题。

由此,蒋介石在武昌召见戴笠,向他交代必须严密监视刘湘及川军将领的动向,调查掌握他们对中央的态度,确保重庆作为战时首都和四川作为抗战大后方的安全。同时,对于韩复榘、宋哲元等一批北方将领的动向也要及时掌握,防止他们不听命令,弃土而逃。特别要防止刘、韩、宋之间有什么默契,挟日人以自重,形成一股新的反中央的力量,动摇抗战大局。

戴笠回到特务处武汉办事处后,立即加强布置。他深知蒋介石的忧虑不无道理。自入冬以来,韩复榘与刘湘之间电报来往频繁,但就是破译不出。

刘湘、韩复榘、宋哲元三方面力量合起来就是数十万大军,一旦有所异动,加上外有强寇入境,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戴笠调动部署,兵分三路出击。

一路加强对韩、宋两部的特工谍报力量,密切注意和掌握宋部第一集团军和韩部第三集团军的动向;二路加强对川军内部派系的情报工作;三路加强对刘湘的监视控制。其时,刘湘因患胃溃疡病,正住在汉口万国医院治疗。

三路力量中,戴笠对监视刘湘的工作抓得特别紧,戴认为以刘湘任四川省政府主席、川康绥靖公署主任兼第七战区司令长官的身份,不但是川军的龙头和旗帜,而且是谣传中的刘、韩、宋三角联盟的重心,抓住了刘湘,其它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当时,刘湘住万国医院第一号病房,戴笠除在医院外围加强监视,又派手下的特务以治病为名,在刘湘病房的隔壁开了一个房间,就近日夜监视刘湘每天与什么人接触来往,然后顺藤摸瓜,了解这些人的背景和动向。但几天以后,戴笠发现派去监视刘湘的特务因对川军人事情况不熟悉,监视效果不理想。于是,收买曾被刘湘开缺的川军师长范绍曾,帮助戴对刘进行监视,范欣然应命。不但很快搞清了刘湘每日与川军中什么人来往,而且收买了刘湘身边的护士刘翠英,直接掌握到刘湘每日活动的第一手情报。

不久,范绍曾旧部团长潘寅久从刘湘的七战区长官部参谋处长徐思平处偷看到一份机密电报稿:刘密令川军第一师师长王缵绪带两个师出川占领宜昌,同即将率部到襄樊的韩复榘取得联系。蒋介石、戴笠得到范绍曾的密报,不但掌握到刘、韩的重大动向,而且把刘、韩之间来往电报的密码全部破译出来。

这时,刘湘曾打算秘密回川,并暗中调动他的飞机从四川来汉口接他回去。因戴笠对此早有警戒和防备,派遣特务通过制造机械事故,使刘的飞机飞到中途爆炸,刘只得将从空中回川之事暂时搁下,另谋回川之策。

这期间,戴笠进一步掌握到韩复榘曾先后与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小矶国昭、日军津浦路北段指挥官西尾造、日军大特务土肥原贤二秘密接触的情报,企图和日抗蒋,制造山东“独立自治”的局面。与此同时,从冀南战败后率部退守河南新乡、濮阳一带的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哲元也密报,韩复榘曾派代表策动游说宋部,提出由刘湘令川军封闭入川之路,韩本人率部撤据南阳、襄樊、汉中一带,希望宋部撤守潼关以西,联名通电倒蒋。1937 年12月20 日,当日军从山东境内突破黄河天堑时,韩复榘公然抗命不遵,弃土而逃,先后放弃济南、泰安、究州等大中城市,一直退到鲁西南的矩野、曹县等地,并继续准备西撤。一时使徐州大门洞开,郑州、武汉等大城市亦受到侧翼威胁,全国为之震动。

蒋介石得到有关韩复榘的这些报告,勃然大怒。他想起韩复榘曾强夺中央对山东的税赋大权,又在西安事变期间发表“马电”,表示支持张、杨发动西安事变,凡此种种,蒋陡起杀机,决意拿韩复榘这个上将和省主席开刀,敲山震虎,以儆效尤,除去心腹大患,并密令戴笠迅速拟制捕韩方案,布置实施。

戴笠回到汉口法租界巴黎街寓所,立即召见特务处汉口特别警卫组组长王兆槐和机要秘书龚仙舵。戴笠一边在屋子里兜圈子,一边招呼王、龚两人坐下。王、龚两人多年跟随戴笠,知道戴的习惯凡属拍桌子,一定是准备破口骂人;凡属在屋里兜圈子,一定是在考虑重要问题。果然,戴笠一开始就说:韩复榘抗命不遵,弃土逃跑,致陷军事上重大损失。校长已命令由我将其逮捕归案,交军事法庭审判。现在我想听听兆槐兄的见解。

王兆槐是浙江遂安人,黄埔四期毕业生。早年曾任戴笠的便衣警卫,陕西省警察分局长,1935 年被戴推荐出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长,在特务处内被公认为是有勇有谋的行动高手。龚仙舫是湖南人,黄埔六期毕业,考虑问题缜密,办事精干。戴笠点将王、龚两人作为这次重大行动的主要助手。

王兆槐素知戴笠至今仍对扣押杨虎城的所谓“请君入瓮”计自鸣得意。

于是经过一番思考,提出再来一次“请君入瓮”,由校长用召见或开会的办法引诱韩复榘中计。龚仙舫补充说,此计可用,唯召见或开会地址似宜放在北方,以不使韩复榘生疑。

戴笠点点头说,两位老兄的话都是不错的。但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须知戏法要常玩常新,不可久玩不变,不变则必有破绽。这些道理连戏词里都有,我们能不懂吗。比如这“请君入瓮”,关键在一个“请”字。如何请法,不外是两种,一种是“诱其上当”,一种是“迫其上当”。杨虎城和韩复榘都是出自西北军的两员虎将,但杨虎城这只老虎已被我们赶落平阳,他不上当我们可以迫其上当。韩复榘以一省主席、集团军总司令之尊,手握重兵,犹如藏之于深山的猛虎,这一个“迫”字就用不得,只能专在一个“诱”

上下功夫。由此可见,捕捉韩复榘,看起来是个“请君入瓮”计,究其实应是“调虎离山”计。

说到这儿,戴笠缓缓道出捕韩的腹案。韩复榘既已有了失土之罪和谋反之心,岂能对中央不防。所以这调虎离山的第一步,就是要解除韩对中央的戒备心理。山东省境属第五战区,韩又是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可由李宗仁先生以五战区司令长官名义电邀韩到徐州开高级军事会议。韩认为自己十数万大军就在距徐州不远的曹县、矩野集结,加之自己的卫队营骠悍无比,战斗力极强,谅李宗仁必不敢难为自己,估计韩是有勇气到徐州赴会的。只要韩复榘动身到了徐州,就可以接着实施调虎离山的第二步计划,由校长从武昌用军机密电,开具数十名各战区的高级将领名单到开封参加“北方抗日高级将领会议”,名单中亦有李宗仁、韩复榘的名字。这样,李宗仁的徐州军事会议当然要服从中央的开封军事会议。韩此时虽有疑虑,但只要通过李宗仁力邀前往,韩必不能有所托词。况韩一向是有胆量的,加之中央派驻韩部的代表蒋伯诚从旁极力怂恿,以韩的刚愎自用和妄自尊大,必不致于此时露出怯意,半途打道回府。

韩如果到了开封,身边必然带有庞大的卫队。这第三步计划的实施仍得步步存谨慎之心。首先要以城内房屋紧张为借口,不让其卫队随韩进城,可以把卫队就便安置在韩的专车钢甲车上;其次,把会议时间放在晚上举行,以便于我们调动人员车辆部署行动,这时,我们再来一次防空警报,以此为由,把韩复榘卫队宿营的钢甲车强行拉走,进入预先安排的军队包围圈,解除卫队的武装。同时,我们在举行会议的地点设置3 道岗哨,第一道岗哨为车辆停放处,拦截所有与会将领的车辆,一律步行进入;第二道岗哨为随员接待处,拦截所有将领所带的亲随卫兵;第三道岗哨为副官处,检查保管所有与会将领随身所带武器。因为是所有与会的高级将领都要遵照执行的,韩复榘必不疑有诈。到了这时,韩复榘空有十数万大军,却是光杆一人,手无寸铁,只得听任我们摆布了。正所谓“任凭他是个鬼灵精,也只得喝我老娘的洗脚水”。说毕,戴笠与王兆槐、龚仙舫3 人抚掌哈哈大笑。

戴笠满面得色地说,民国24 年(1935 年)4 月2 日,国民政府公报上公布了8 名一级上将,其中的“南粤王”陈济棠已被我赶到海外;“东北王”

张学良则由校长面谕交我“管束”;民国24 年4 月3 日,国民政府公报又公布了20 名二级上将,其中的“陕西王”杨虎城被我扣押在案,“四川王”刘湘被我圈在汉口万国医院,加上这一个“山东王”韩复榘,就是“五王”,或者叫“五虎上将”,但是只要他们敢于反对校长,就逃不出我戴某人的掌握。

最后,戴笠交代说,请兆槐兄挑选一队精干的行动人员听候调用,仙舫兄则随我先行北上部署。所有行动必须绝对严守秘密,除此之外,不让第四人知悉。

戴笠将捕韩方案报经蒋介石批准,立即于1938 年1 月上旬随蒋介石的专车北上郑州、开封一带,秘密进行策划部署。

经蒋批准,北方抗日高级将领军事会议定于1 月11 日于开封南关袁家花园举行。

1 月7 日,韩复榘被李宗仁调动起身,到达徐州。1 月8 日,韩复榘在徐州接到蒋的密电,电文中有45 名高级将领,韩复榘及其手下军长孙桐萱名列其中。1 月9 日,韩复榘到达开封。1 月10 日,王兆槐从汉口率一批行动人员经郑州密赴开封。1 月11 日晚七时,韩复榘与出席会议的其他40 多名高级将领同时进入南关袁家花园会议室。所有这一切,都严格按预定计划进行。

会议开始,蒋介石先讲了一番国际国内的抗战形势,重申各级将领必须服从命令,不准擅自后退。然后单刀直入地诘问韩复榘弃土逃跑,动摇抗战的责任。韩素以老资格傲上出名,当即以南京沦陷的责任问题向蒋反驳。蒋、韩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坐在韩身旁的豫皖绥靖公署主任兼一战区陆军督练主任刘峙按蒋、戴预先的嘱咐,以劝解为掩护,把韩复榘从会议室的边门引到院中的一部小车前,谎称说:“坐上吧!这是我的车子!”韩复榘不知是计,但然坐了进去。此时,王兆槐与另一名特务从车前座爬到后座,把韩复榘挟持在中间,王兆槐并出示逮捕令给韩看,说“你已被捕了!”话音刚落,车已启动向院外冲去。韩惊恐之下,只见沿途军宪密布,戒备森严,方才省悟,所谓的“北方抗日高级将领军事会议”,原来是专为捕捉自己而设的圈套。

押送韩复榘的小车在大批军宪警特的严密保护下迅速开赴开封火车站。

月台内,戴笠、龚仙舫早已在一辆升火待发的专列上恭候。韩被挟持上了火车,戴笠立即下令开动,列车一声长鸣,直驶汉口,在汉口车站,也是预先由大批军警宪特严密封锁车站,将韩押下车后,立即用小车解送江边码头,经轮渡,送至武昌,关押在由特务处武昌招待所临时改成的军委会办公厅的1 座2 层楼内。此时已到12 日夜晚。整个行动在戴笠的亲自指挥下,一环套一环,水到渠成,滴水不漏。

韩复榘被扣,戴笠奉蒋命,立即对刘湘动起了脑筋。时刘湘病情本已好转,但戴笠收买了两名为刘湘治病的葡萄牙籍和德国籍医生,暗中在药水中做了手脚,又使刘湘病情转趋沉重。

1 月19 日,审判韩复榘的军事法庭组成。何应钦以首席军法官的身份到万国医院看望刘湘,对刘说,韩复榘已被扣,将受军法会审,原因是韩的“军队要开到襄樊去”。刘知事已泄露,惊心破胆。何走后10 分钟,刘即大口吐血,昏迷不醒。次日,刘湘在汉口万国医院死去。

1 月21 日,韩复榘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1 月24 日,戴笠派王兆槐率行动特务在关押韩的住所对韩执行枪决。

刘、韩相继死后,川军上层将领群龙无首,分别被蒋、戴派人分化瓦解,逐次收买拉拢,至此四川遂入蒋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