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家族全传》1.奢侈的孔令仪


孔令仪是孔祥熙宋蔼龄的大女儿。生于1915年12月,深得孔祥熙的喜爱。因为孔令仪不仅长得像孔祥熙,性格脾气也像。孔令仪长大以后,也最崇拜自己的父亲。

和她的三个弟妹相比,孔令仪是最老实的,这可能和她是老大有关。有了弟妹以后,她总是要谦让,所以和孔令侃、孔令俊相比,她在个性上要温顺、谦逊得多。有人讲过一个吃水果的故事,说孔家每餐饭之后都要吃水果,宋蔼龄为了不让孩子们挑肥捡瘦,就把苹果、梨、桔子等水果放在一个大盘里,“盘子依次转到每个人的面前,转到谁面前,谁就从最上面的拿起,碰到什么算什么。

有一次,当盘子转到孔令侃面前时,孔令侃发现上面的梨上有一个地方坏了,就说“我今天不想吃水果了。”盘子转到孔令仪面前,孔令仪没说什么,伸手拿了孔令侃不愿要的那个梨吃了起来。

结果转了一圈后,盘子又转到孔令侃面前,孔令侃又说,“我还是想吃点水果,”说罢伸手拿了一个好的。

孔令俊在一旁叫了起来:“这不公平,孔令侃骗人!”

孔令侃眨着狡黠的目光说:“这不是不公平,而是水果策略。”

高中毕业后,孔令仪考入上海沪江大学读书。在孔家四兄妹中,她是惟一没有进洋人大学读书的,对后来孔令侃、孔令俊等到圣约翰大学读书也没有怨言。

在政治上,她没有野心,她不像孔令侃、孔令俊那样爱出风头,又办公司又插手父母的事务。她曾经说“妈妈(指宋蔼龄)没有当部长、当经理,生活得不也挺好吗,干嘛非要去做官?”

孔令仪虽然不弄权惹事,但生活奢华,浪费惊人,完全是一副贵族大小姐的派头。她像孔祥熙一样,每天早上起来要喝燕窝汤,并备有各式高级点心。其中有很多是专门用飞机从香港运来的洋货。中午饭至少要六菜二汤。化妆用的香水、粉脂、唇油一律法国货,衣服一天一换,连洗澡粉都用英国的。

孔令仪出身豪门,又出落得娴静大方,自然就有人为她拉纤说媒。但孔祥熙、宋蔼龄对孔令仪的婚事管得很严。一般介绍的,他们都认为不合适,孔令仪也都不见面。他们觉得,像孔令仪这样的出身,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不足以显示其身份。

最初,宋美龄曾找过宋蔼龄,说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中,就属胡宗南年轻而且是单身,和胡联姻还算是郎才女貌。宋蔼龄把美龄的意思说了以后,孔令仪不愿意。她见过胡宗南,觉得他是一介武夫,缺少温情浪漫,她可不愿意为了虚名而牺牲自己的青春。

后来又有人给她介绍卫立煌,卫立煌的妻子得病去世,也是孤身一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陆军上将,也是蒋介石的宠将。孔令仪还是不愿意,她总觉得嫁给那样的人就像去做小老婆,年纪相差一二十岁怎会有共同语言呢?

两次拒婚使孔祥熙和宋蔼龄明白了女儿的心,原来她不想找个老头子,而想找-个年轻的英俊小生。恰巧这时国民党新建的空军里出了个“英雄”,一下子又勾引起孔祥熙夫妇的女婿梦。

大军阀韩复榘手下有一个师长叫孙桐萱,孙桐萱有个4弟孙桐岗在德国学习飞行。孙桐岗学成后突发奇想,想独自架机从德国飞回中国,创造一个飞行记录。在得到了批准后,孙桐岗一人驾驶一架德国教练机从柏林起飞,飞越地中海、印度洋,最后安全在南京降落,当时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一时间,慰问电和求爱信雪片般地飞向孙桐岗的驻地。

孙桐岗当时只有三十几岁,少年得志。孔祥熙刚从德国访问归来,又想当航空部长,因此对孙桐岗极为赏识,在家里吃饭时大加吹捧。当时财政部参事李毓万是孔祥熙手下做事,碰巧和孙桐岗的哥哥孙桐萱是结拜兄弟,听说了此事后就想从中牵线,想给孙桐岗和孔令仪做媒。孔祥熙本来就对孙桐岗颇有好感,就同意了让李毓万从中撮合,不料却引出了一幕不大不小的闹剧。

“大姐,”一次晚上孔令俊溜进孔令仪的卧室说:“你知道吗,李毓万那条老狗又拿你当敲门砖呢?”

“什么意思?”孔令仪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两天天天到家里来,要把从德国开飞机回来的那个傻小子送给你做丈夫。”

“有这样的事?”

“我还骗你不成,爸爸都同意了。”

“爸爸知道我不想嫁军人,为什么还这样做?”孔令仪委屈地泪水溢出了眼眶。

“这事不怨爸爸,都是李毓万那条老狗。他快50岁了,还是个参事,就想拼命讨好爸爸再捞个一官半职。我们也是叫过他叔叔的,他要是真为你好就应该先对你说。”

“不怕,到时候我不同意,看他怎么办?”

“那岂不便宜了那条老狗。”

“那你说该怎么办?”

孔令俊眼珠一转,说:“有了,父亲不说,你就假装不知,早晚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候,你就说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至于李毓万,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果然几天后,孔祥熙、宋蔼龄叫孔令仪去客厅,向她说起了孙桐岗的事。孔令仪当场拒绝。孔祥熙虽然有些恼火,但也无奈。宋蔼龄看女儿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叫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飞行员,也确是太委屈了她。孔祥熙、宋蔼龄都是明白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他们确实也为此烦恼,看着长大的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平时宠得不行,什么都没有保留。怎么在婚恋问题上总像和父母拧着劲,简直像是陌路人一般。他们看上的,孔令仪一个也看不上,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心里都想什么。你问她,她给你来个一言不发,你却急不得恼不得,真没办法。

再说孔令俊,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其实,李毓万又没给她介绍对象,可是她觉得那比给她介绍对象还缺德。因为李毓万知道孔令仪平时为人谦和,就背后捣她的鬼,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姐姐头上,他又能从父亲那里买个好。于是报复的“阴谋”在孔令俊头脑里形成了。

一个月后,身在上海、南京两地的国民党财经官员和一些金融家、企业家,突然收到一份请柬,那上面写着:“兹订于X月X日四弟孙桐岗、长女友琴举行结婚典礼,敬请阖第光临。”落款是“桐萱李毓万拜。”

李毓万是财政部参事,又是孔祥熙的红人,写了请柬谁敢不去,去了又不能空着手。于是,各路大员纷纷准备礼金礼品,于那天来到李毓万住所,恭贺新喜。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李毓万正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听戏,忽见门口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不一会儿,财政部的同事像商量好了似的蜂拥而进,连声拱手恭喜,弄得李毓万莫名其妙。

“喜从何来?”喜从何来?李毓万对前来贺喜的人问。

“令媛今日成亲,这婚姻大事难道不是大喜?”来客反问道。

“这……这从何说起,”李毓万的脑门上立马浸出了汗珠。他倒果有一女儿,今年芳龄17还未成年,更未与任何人谈起过婚嫁,怎么突然会结婚。

来宾拿出请柬,李毓万才知道这是有人在恶作剧,拿他女儿的信誉在恶作剧,不禁大怒,但又不知道该向谁发,因为来宾都是受骗上当者。而且,他们也觉得受了愚弄,一份假请柬害得花钱花功夫,准备了这许多礼金礼品。

事后,李毓万知道了这是孔令俊的诡计,但他忍了。孔祥熙是他能得罪的么?但他的夫人和女儿都不依不饶,非要到孔家评出个子丑寅卯,还女儿一个清白。还有就是孙桐岗,听到消息后也暴跳如雷。

不依不饶也好,暴跳如雷也好,把孔令俊、孔令仪放在一端,把李毓万放在一端,在孔祥熙心中谁轻谁重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李毓万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白白被孔令俊戏弄了一番,打掉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他因此领教了孔氏姐妹的厉害,再也不敢在孔家家事上多嘴了。

世界上最说不清的恐怕就是婚姻。有的人天天见面,就是留不下一点印象;有的只见了一面,却象刻在心底,念念不忘;在旁人看来,好像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可他俩在一起时就是没那种感觉;而在旁人看好像根本不可能的两个人,往往却能奇迹般地产生爱恋之情……

孔令仪也是这样,千挑万捡。从陆军上将到名牌大学的博士生,从大户人家的公子到腰缠万贯的实业家,她一个也没看中,却在一个酒吧的舞会上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并且一见钟情。

说起来,那是在舞场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一次孔令仪去跳舞,一个身穿黑西服、扎着黑领花的小伙子邀请她跳舞。那个伙子舞跳得不错,她只是随着他在舞池华丽的地板上旋转着。她和他挨得很近,她无意中瞧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直视着自己,而且那目光像是过了电似的有几分热量。

跳完舞,他请孔令仪喝咖啡。要是在平时,她会断然拒绝。但那天不知为什么,她跟着去了。孔令仪对跟着她的随从说,“别跟着我,到外面的车里等我。”

他们坐在用隔断隔成的单间里喝着滚烫的咖啡。那小伙子说:“你显得很高傲。”她吃了一惊,从来没有哪个小伙子用这种审视的口吻这样评价她,她的浑身不由一颤。

“我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很少到这里来,但是……我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那小伙子接着又说。

孔令仪又是一颤,圣约翰大学,就是那所她想往已久的大学,就是弟弟妹妹都进的那所大学,她觉得和这个小伙子的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

“再跳一会儿好吗?”小伙子显然向她发起进攻。

“不,”她把脸一变,又拿出了她平日里惯有的冷漠和高傲,“我要回家。”

可那天晚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小伙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的气息,一头自然的卷发和那双像美国人似的蓝色的大眼睛总是从她心底向眼前浮来,令她久久难以忘怀……

第二天她去了,他果然在那里等她。

等到孔祥熙、宋蔼龄发现了孔令仪的秘密后,已经晚了。孔令仪已坠人了情网,而且如痴如狂。

孔祥熙通过他的耳目把这个小伙子的情况弄得一清二楚。小伙叫陈纪恩,今年从圣约翰大学毕业,父亲是一个舞场乐队的指挥,也曾留过洋,家里却一贫如洗。

孔祥熙、宋蔼龄决心阻止孔令仪的冲动,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女儿不能和陈纪恩这种人交往,更不能和他结婚。

一向顺从的孔令仪因此和父母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

“令仪,”孔祥熙苦口婆心地说:“你爸爸是行政院长,又是中央银行总裁、财政部长,你和什么人结婚,决不单单是你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国家的利益你懂吗?”

宋蔼龄说:“令仪,陈纪恩虽然是个大学生,可他父亲只是个乐队指挥,家里没有一点背景,和我们这种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和这种人家结亲,是要被人耻笑的。”

孔祥熙、宋蔼龄说了半天,孔令仪一言不发。气得孔祥熙直翻白眼。

“好吧,这件事你再想想。爸爸妈妈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认真的,也是明确的,不同意你继续和陈纪恩来往。”宋蔼龄又强调说。

“爸,妈,我也再说一遍,我也是认真的!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当即孔令仪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

“可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啦?”孔令仪也被逼急,站起来说:“你们无非是说他们家没钱,没势没地位。可这些我们家全有,你们可以给他。可他人生的漂亮,性情温柔,能体贴关心我,能明白我的心。这些,谁能给我呢?你们找的人能给我吗?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跟他跟定了!”

孔令仪说完一甩手走了出去,房门“咣”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

这一声重重的门响使孔祥熙和宋蔼龄清醒了过来。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已经无力阻拦孔令仪和陈纪恩的交往,无力切断孔令仪与陈纪恩的恋情。事已如此,他们只能听其自然了。

不久,陈纪恩被孔祥熙任命为国民党中央银行业务局的副局长。可谓飞黄腾达,令他的同学咋舌(他的同学能进中央银行也只能是个小小的办事员)。上班没几天,又被公派美国,成为中央银行在美国办事处的业务代理。

孔祥熙、宋蔼龄这样安排可谓煞费苦心。不知底细的人都以为孔令仪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官。在舆论上面子上过得去。但一般人又见不到这个女婿,因为孔家已宣布,孔令仪和陈纪恩的婚礼将在美国举行。

孔令仪心花怒放,和陈纪恩去了美国。宋蔼龄要财政部直接税署署长高秉坊的妻子,主持财政部妇女工作队,连夜为其制做嫁妆。一个星期后八个大樟木箱的嫁妆被送到重庆的珊瑚坝机场,孔祥熙包了一架专机,将这八箱嫁妆送往美国。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这架专机起飞不久,便一头裁到了山上。八大箱嫁妆连同那架飞机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孔祥熙和宋蔼龄又叫人赶制了六箱送到了美国,这才觉得了却了父母的一桩心愿。

那时下是1943年,抗战进入最困难的时期。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新闻媒体对国民党上层的腐败丑行不断有所披露。而孔家因身居高位,自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就在运送嫁妆的飞机失事后不久,长沙《大公报》就以“谈孔小姐飞美结婚”为题,对此事做了评论,评论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孔令仪乘飞机赴美的花费(暂以损失一架飞机计算),可以使2000名灾民一年有吃有穿,还可以使他们维持简单再生产。如果把孔令仪的全部花费加起来,是可以救济万人以上的难民。第二是财政部连夜为其加工制做嫁妆也实在令人惊叹。如果把财政部两次为孔令仪制做嫁妆的人力用来赶制前线将士的服装,大约供应两个师的被服不成问题。如果用这笔款子建一所大学,那么在决定了校长之后,只需聘任教授,出示招生广告就够了。”

《大公报》的抨击,引起了各阶层人士的强烈反响。试想在灾民于苦难中呻吟、前方将士衣食无着的情况下,孔,祥熙和宋蔼龄为女儿赶制嫁妆,耗费财政部的人力物力,然后计在财政部的帐上。如此贪赃枉法,怎能不令人愤慨!

孔令仪陈纪恩在美国呆了两年,抗战胜利后又回到中国。虽然他们不像孔令侃那样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但也利用孔祥熙来蔼龄的关系和影响,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为了使自己占稳脚根,孔令仪把过去她的老师黄应荣拉进中央信托局,并担任了法律顾问;把她的小姐妹的男朋友拉进了中央银行,当上了部门经理。陈纪恩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朋好友纷纷跟着他进入中央银行。从处长科长到办事员,到处安插亲信。即便后来孔祥熙逐渐失宠之后,在一段时间里仍是如此。以致有人讥讽到:现在中央银行、中央信托局是“无孔不入,非孔不进”。可见孔祥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几个子女在继续左右和影响着国民党政权的财政金融。

其实,孔祥熙之所以能死而不僵,除了他几个儿女能兴风作浪外,他长期以来培养的亲信也渗透在国民党政府的各个部门,特别是财经和金融部门,这是他的后任所一时无法改变的。

孔祥熙在位10余年,共培养了自己的三大势力。一大势力是山西派,即原来孔祥熙在山西办学时结识的一帮朋友。二是上海派又称公馆派,即孔祥熙任财政部长时和孔祥熙宋蔼龄关系密切的上海金融界的一些关系朋友。三是儿女派,即通过孔令仪。孔令侃、孔令俊等人结交的一大批少壮派。这帮人都听孔祥熙的指挥,为其尽心尽力。

孔祥熙对原来山西的老乡极力纵容包庇。孔府官邸秘书处有个叫高晓楼的,是山西人,后来被另一个秘书陈延祥代替。陈延祥和孔令俊关系极为密切,他倚伏孔令俊的势力,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就搜集了高晓楼的一些领污材料,向孔祥熙报告。因事实确凿,孔祥熙只得把高撤职。哪想到高晓楼在闲荡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被任命为财政部人事司司长。财政部内议论纷纷,皆敢怒不敢言。后来人们知道了,高晓楼是孔祥熙所办的铭贤学校的学生,又是孔的同乡,孔祥熙并不掩饰自己任人唯亲的做法。他在一次财政部召开的会议上说:“有人攻击我,说我喜欢用山西人。不错,我是在中央银行和中央信托局里用了大批山西人。在全世界,最会理财的是犹太人。在英国,最会理财的是苏格兰人。在中国,最会理财的就是山西人,所以我要用他们。”

孔祥熙对自己的部属都如此袒护,更不要说对自己的儿女了。因此,对新闻界的批评和舆论界的指责。他一概置之不理,这也为他以后的倒台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