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等待渡江成功好消息


鉴于敌长江防线在芜湖段守军战斗力最为薄弱,淮海战役总前委决定由谭震林指挥的中突击集团先于东、西两突击集团一天渡江。中突击集团渡江成功,就可以将敌长江防线拦腰切断,策应东、西两路突击集团的强渡。同时,控制宁芜铁路,挥师东进,直捣南京。显然,中突击集团能否一举突破敌长江防线,对整个渡江战役的顺利进行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20日黄昏,渡江战役进入倒计时。中突击集团的总指挥谭震林来到第7 兵团司令部,见到兵团司令王建安,直截了当地大声问:“王建安,一举渡江成功,你有没有把握?要是没有把握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现在全军、全国人民和党中央、毛主席都看着你们呢!”

王建安瓮声答道:“你放心,谭政委,对岸那几个烂兵,不够我一锅烩的!”

话虽这么说,王建安心里并不轻松。他最大的担心是江面今日无风。木船行驶,借助风力才会快速,速度就是时间和生命,有了速度就有了胜利。但是宽阔的江面上从早上起便风平浪静,刚刚露出新绿的树梢纹丝不动,村舍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拉得笔直,王建安心里很不踏实。但天黑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总攻发起之前,一股强劲的东北风骤起,这股风来得突然,卷起团团尘雾,江面上顿时波涛滚滚。王建安高兴得大叫:“真是天助我也!”

风势越来越猛,排在江边望不到尽头的大小船只上下颠簸着。战士们欢呼雀跃,船工们喜上眉梢,念道:“老天爷开眼,蒋介石的气数尽了!”“共产党得天下,有真人相助!”“共产党有福哇!”这一阵风,把军民们高昂的士气吹得像那涨满风的篷帆。

在4 月20日这一历史性的日子,北平(北京)传来了周恩来的谆谆嘱托:“你们一定要胜利渡过长江,毛主席今晚不睡觉了,等待你们渡江成功的好消息。”

晚8 点,北平的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任弼时等人目光紧紧盯住自己手中的怀表。

秒针走动的声音就像历史的脚步,预示将带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晚8 点整,谭震林憋足一口气,对着话筒大喊:“开始!”

长江北岸批阳至裕溪口段,正义的炮弹齐发,大地震颤。密集的炮弹托着簇簇火光在暮色苍茫的天空划出无数道明亮的光弧,飞向南岸。火光映红了天空,咆哮的江水在炮火的照耀下犹如殷红的血液。顷刻间,南岸滩头火光闪闪,浓烟滚滚。在我军炮火猛烈轰击的同时,三野第7 、9 兵团第一线部队的战船启航了,真是桅杆如林,帆篷蔽天,上万艘木船乘风破波,直扑南岸。

谭震林在第一梯队就派出了四个军,即第7 兵团第21、24军,第9 兵团第25、27军。

能不能一举渡江成功?国民党军将采取何种行动?这是当时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三野代司令员、代政治委员粟裕,密切注意战场的动向。他虽然在泰州的白马庙,远离中突击集团,听不到枪炮声,但他的思绪早已飞到前方。

这时,他正面对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审视着,思考着。

“中线情况怎么样?”时间刚过20时30分,粟裕就查问中集团渡江情况。作战室参谋无言以对。粟裕看看手表,觉得自己是太急了点。中集团今晚已经渡江,东、西集团明晚也要渡江,在这关系全局胜利的时刻,他怎能不全神贯注、极度关切呢?

长江两岸炮声撼天动地,江水咆哮,各突击队的战船已经隐蔽地越过长江中流,迅速接近南岸,指战员们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又过了半个小时,冲在最前面的船只接近南岸,敌人发现后组织密集的火力拼命阻击,企图把突击队压制在水面上。突击队员们没有别的选择,嘶喊着边射击边迎着火力上,有的跳下水去,搂住船头,让战友们从身上踏过去,不少人中弹,船上的人落人水中,沉落江底……

先头部队终于登上南岸,经过短促激烈的战斗,粉碎了敌军的反抗,建立起滩头阵地。第27军占领了矾头山、大盖山等沿江阵地。第25军占领了岳山、羊头尖等沿江阵地。第24军占领了铜陵,随后与第21军会师大通,掩护后续部队继续向纵深发展,敌人已溃不成军。午夜,国民党惨淡经营的长江防线被撕开了100 公里长的大口子。

战役发起前,中央军委和总前委为确保渡江成功,曾经下达干部要靠前指挥的命令,规定战斗部队过江一个营,师长就要过江,过江一个团,军长就要过江。遵照这一指示,第27军军长聂凤智、第24军军长王必成、第25军军长成钧、第21军军长膝海清都随突击队一道过江。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登上南岸的情景在许多老将军眼前仍清晰可见。聂凤智生前回忆道:那天夜里,风扫薄云,现出一轮明月,照耀着江面和更远一些的山峦。如果不是因为战争,面前的景象也许会使人感觉置身在一幅油画中。回首江面,他看到不远处数不清的船只争相在激流中勇渡,帆影重叠,火光闪闪……这是一幅十分壮观的景象,当中也饱含着诗情画意。

聂凤智紧皱的眉头放松了。雄师飞渡的场景激荡着他的心胸,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而出一份电文:“我们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只有12个字。这是聂凤智将军有生以来拍得最短的一封电报,也是最富有诗意的一份电报。

21日凌晨,值班参谋向粟裕代司令员报告说:“聂军长来电报了。”

粟裕一听急忙说:“快念!”

值班参谋念了两遍,说:“就这么一句。”

“这么简单。”粟裕有点遗憾。他从值班参谋手里拿过电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猛地一喜。第27军是中集团的主力军之一,聂凤智既然“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这说明这个军在江南已经站稳脚,敌人的江防已被突破。

这份短短的电报,预示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21日上午,捷报频传:中集团已有10个师28个团到达南岸,已建立了东西120 公里。纵深20多公里的滩头阵地,已将敌军千里江防拦腰斩断。

汤恩伯见芜湖段江防被突破,急调第四军增援,妄想堵住缺口。哪知第99军刚到宣城,就与溃军迎头相撞,道路被塞,前进不得。溃兵的“恐共症”很快传染给援军,于是第99军也调头东窜,逃往杭州。

粟裕得知中集团突破江防时守敌抵抗甚微的情况之后,心情十分振奋,一遍又一遍地审阅中集团的战况报告,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查看作战地图,思考着如何创造战机,迅速达成更大的胜利。战场上的敌我态势和战役进展情况,—一显现在粟裕的眼前。只要攻占了江阴,就可实现总前委在《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中判断的第五种情况,即敌人完全混乱。

江阴,东倚上海,西近南京,南靠沪宁铁路。占领了江阴及其附近的常州、无锡,就可将杨恩伯集团拦腰切成两块,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就将沪宁大动脉截断。江阴,是连接芜湖的“弓弦”东端。占领了江阴,中集团、东集团就可分别从“弓弦”两端沿捷径对进,堵住驻守在“弓背”上的南京、镇江。芜湖之敌南逃之路。江阴要塞是江防门户,占领了江阴,就从江南、江北封锁了长江,上游敌舰无法东逃,下游敌舰无法西援。江阴是敌人江防的重点、放心的地段,攻占了江阴,必将使敌震撼,从精神上崩溃。

那么,攻占江阴,使东线敌人迅速、全线崩溃后,究竟在何地、采取什么方式聚歼敌人呢?

粟裕认为最好是将敌人逼到宜兴、郎溪、广德、长兴之间的地区,在野战中将其歼灭。从地图上测算,南京到长兴、广德约140 公里,敌军撤逃约四至五天就可到达。东集团从江边直插太湖西侧,到达宜兴约80公里,如果攻击顺利,需用二至三天时间;中集团从渡江地域到广德、长兴,约180 至220 公里,进展顺利,也得五至六天时间才能到达。从需要时间来说,敌我双方差不多。谁能争取时间,抢先到达宜兴、长兴。广德,谁就赢得了主动。如果敌人先到达,就逃出了合围圈。如果我军先到达,敌人就将成为瓮中之鳖。

要把握这一稍纵即逝的战机,除了部队迅速猛进之外,还必须在渡江的同时,在敌人还没有撤退之前,就提前预作追歼逃敌的准备。

粟裕感到有必要向总前委和中央军委提出这个建议。他立即找来参谋长张震,讲述自己的想法,张震当即表示拥护。

于是,以粟、张名义,给总前委和军委发了电报。

粟裕尽管深信自己的判断,但在未实现之前,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深深感到,敌人会不会迅速全线崩溃,就看10兵团能否一举胜利突破江阴地段,插向敌人纵深。这是关键的关键。他一再向东集团主将、第10兵团司令员叶飞阐明这个要害,一再叮咛叶飞:要随第一线梯队渡江,直接掌握战场情况,实施强有力的直接指挥。

东突击集团面对的江防是国民党整个江防上最强大的,特别是浦口到江阴一段,不但有闻名的江阴要塞,林遵统率的海防第二舰队也全部集中在这里,这是蒋介石看家的最后两件法宝。江岸守备兵力众多,是按江北、江中、江南三线配置,也就是江北设桥头阵地,江心洲筑据点,南岸有沿江守备部队,还有强大的纵深配备。国民党吹嘘这段江防是钢铁防线,要突破如此坚固的防线,确非易事。

叶飞将突破口选在江阴,原因很简单,这里是长江下游江面最窄的地段,只有1500米宽。往东,江面豁然开阔,木船漂泊一夜也难抵达对岸建立滩头阵地。往西,离南京太近,敌江防兵力较强,特别是有敌第二舰队陈兵该段江面。

江阴为京沪锁钥,素有“江防门户”之称,历来为重兵防守之要地,蒋介石对这里也极为重视。到1949年春,江阴要塞兵力达7000人,设有总炮台一座,大炮台三座,游动炮团一个,有远程要塞炮70门,加农榴弹炮36门。纵观江阴要塞,山顶有炮群,山腰有堑壕,山脚有地堡群,港口有木桩铁丝网,江面有舰只,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可谓江上雄关。难怪国民党国防部吹嘘说:“江阴防线是立体防线,共军插翅也难以过江。”

但是,国民党的将军们和美军顾问团只看见了江阴要塞完备的防御体系和强大的武器装备,却看不见国民党的军心士气,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在渡江战役前夕,要塞的实际控制权早已落人共产党手中,要塞成为埋在国民党千里江防上的一颗定时炸弹。

3 月,华中工委及时把江阴要塞的地下组织关系转交给了第10兵团。兵团司令员叶飞和政委韦国清把华东局社会部情报科长王征明接到兵团部,亲自听取汇报。王征明是粟裕点的将,主持要塞的起义工作,在济南战役时,他曾成功地策划吴化文部的起义,是一位秘密战线的无名英雄。

叶飞听完情况汇报,指示工征明说:“你和江阴要塞党支部的基本任务是:保持60里防区,控制三至四个港口,不打枪,不放炮,迎接我军登陆。”

韦国清说:“完成这项任务就是渡江的第一功,其他事情我们办。在方法上,注意要他们掌握几个连长、排长,利用他们的关系掌握一些关键士兵。口号可以提得灰色些,可以这么说:要打一起打,要逃一起逃,要当俘虏大家一起当。不要因为胜利在望,麻痹大意,暴露自己,以致前功尽弃。”

叶飞补充说:“通知要塞地下党的同志,兵团党委决定起义工作由你负责。”

4 月20日,国民党已获得情报,解放军即将渡江。戴戎光接到第一绥区司令丁治磐“立即准备作战”的命令后,从江阴城住进要塞,坐镇黄山炮台总台指挥所,命令各部做好战斗准备。

我军的总攻开始了,首先要拔除江阴对岸的桥头堡八圩港阵地。八圩港守军是敌第21军第145 师,战斗打响后,师参谋长立即要求要塞给予炮火支援,戴戎光下令开炮。唐秉琳不慌不忙,命令黄山炮台全部火力减缩400 米火力实施射击。随着一声令下,炮台在一阵轰鸣中震颤起来。炮弹呼啸着飞向对岸,顷刻间,八圩港一片火光冲天,鬼哭狼嚎。第145 师师长在对讲机里破口大骂:“妈的,你们的炮弹全落在老子头上了,唐秉琳,你的炮是怎么打的?”

汤恩伯得到上述情况报告,大为吃惊。深知要塞若有闪失,整个江防将不攻自破,便急忙给戴戎光打电话,声色俱厉地要戴立即追查。唐秉琳振振有词:“夜间观察困难,射击不准确。”戴戎光一向视唐秉琳为亲信,况且战斗已经打响,怎么查究?戴戎光把此事撂到了一边,专心对付解放军渡江。

21日19时30分,在我中集团突破长江天险之后,东集团和西集团同时发起渡江。20时,八圩港的江面上夜色沉沉,几艘木船神不知鬼不觉踏浪而来,在江阴城外山北麓悄然靠岸。与此同时,在长山东侧的肖山江岸,也有几艘木船靠岸,这是叶飞兵团的第23、28、29军派出的先头部队。

就在先头部队在南岸得手之时,北岸发起了总攻击。戴戎光急令唐秉琳开炮,封锁对岸的新港。

唐秉琳得到开炮的命令,但解放军先头部队还未占领黄山总炮台,为了不过早地暴露,他便命令了佩基执行“佯动射击计划”,同时命令通信连长李容有和王刚剪断江阴要塞与外界联系的电话线,命令沿江步、炮部队立即撤出阵地,一律佩戴识别标记向黄山营房集中。

炮台的大炮开始射击了,一发发未装引信的炮弹漫无目标地发射出击。戴戎光坐在总指挥所,听着一声声没有回音的炮声,立即觉得事情不妙。“妈的,这打的是什么炮,纯粹是在给共军放礼炮!”他抓起电话,不通;大声叫卫士,没有应,顿时头脑嗡地一声响,感到情况不妙。

当唐秉琳提着枪冲进指挥所时,戴戎光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目光盯着他曾经那么信赖的部属唐秉琳怔怔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地下党员、政治交通员吴铭朗宣布:“我是共产党的代表,江阴要塞全体官兵已经宣布战场起义,现在要你缴械投降。”

戴戎光像一堆烂泥瘫倒在了地上。

北岸,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我军迅速登舟启船,船如云、人如潮,似万箭齐发,势不可挡。

渡江进展比预想的顺利。但是时隔不久,有关前方进展情况的报告越来越少。

粟裕一再催促要尽快与叶飞取得联系。但四个小时过去,仍没有沟通联络。叶飞下落不明,前方战况也不明。在这关键时刻、关键地段,与关键人物联系不上,粟裕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报务员也忙得满头大汗,多方查询,就是得不到回答。22日,晨曦微露,粟裕才接到叶飞发来的报告:第23、28、29军全部和第31军一部已胜利南渡,打垮了当面之敌,建立了以江阴为中心的正面宽50余公里、纵深10余公里的巩固阵地,并继续向纵深迅猛发展。原来,叶飞因注意力集中在指挥渡江和登陆作战行动上,以至在登上指挥船时,竟忘了带上电台和报务员,直到踏上长江南岸时,才发现电台没有跟上来。

在第28、29军随叶飞司令员从张黄港至龙稍港强渡长江,占领江阴、高港的同时,第20.23 、26军自龙稍港至七圩也强渡长江成功,一踏上江南大地,疾速向南,追歼逃敌。

中集团于4 月21日晨,首先在贵池至芜湖间突破,将敌长江防线拦腰斩断。西集团与东集团相继于21日黄昏,同时在西起马当、东至江阴约p 公里宽的正面上,有重点地对敌发起攻击。渡江各部队在经过强大炮火准备后,相继登船起波,万船齐发,以排山倒海之势,驶向敌岸。敌企图集中火力,并在海军、空军配合下,将我军消灭于江中,但因我军全线出击,使敌顾此失彼。二野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以洋锹。钢盔划水,协助水手加速前进;船工负伤后,战士坚持掌舵。摇橹,前仆后继,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力争成为登陆第一船的坚强意志和英雄气概,直冲敌岸。敌虽企图组织顽抗,但终因士气低落,斗志颓丧,一触即溃。二野各部队密切协同,英勇作战,先头船只仅以15至30分钟即冲过长江天险,很快抢占了敌滩头阵地和要点。接着,二野以一部横扫沿岸之敌,主力则向敌纵深挺进。后续部队亦及时登船起渡,对敌实施连续的突击。至当晚21时止,二野已渡过16个团,控制了长江南岸宽100 余公里、纵深10公里左右的登陆场。又经22日、23日的战斗,占领了青阳、高坦。至德一线和马当要塞,并歼灭了沿江守敌一部。安庆守敌也弃城南逃,被歼于吴田铺地区。至此,二、三野战军顺利完成了突破敌长江防线的任务。四野先遣兵团及中原军区部队,解放了稀水、黄梅。荆门、汉川等地,有力地牵制了白崇禧集团,保障了二野的侧翼安全。至此,敌一直作为屏障,借以苟延残喘的长江防线完全崩溃。国民党政府留在南京的一部分机构仓皇迁移广州。南京及其以东守敌纷纷沿京杭、京沪路向杭州、上海方向撤退,企图“以海、空军全力确保淞沪”。二野当面之敌刘汝明部,则纷纷向浮梁、祁门、石途方向溃逃,妄图在皖浙边山区顽抗,迟滞我军,以掩护其主力在浙赣线上构成新防线。

22日,中集团已大部过江,进展顺利。这时,无线电波传来了总前委的重要决定:“从即日起,谭震林率7 、9 两兵团归粟裕指挥。”

我军东、西两集团一渡江,敌全线告急,上下惊慌。蒋介石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叫喊:“给我狠狠地打!绝不让共军渡过江来!”但是告急的电话、失利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蒋介石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又传来了:“江阴要塞失守了,要塞司令戴戎光被共军俘虏了!海防第二舰队司令林遵也带着25艘舰艇投靠了共军!”

蒋介石听到以上两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立即瘫倒在地,连吐了两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后来经过医生的抢救。打针、服药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蒋介石从床上一爬起来,便让儿子蒋经国连夜给南京打电话,通知军政要员速到杭州机场开会。

22日晨,李宗仁偕同何应钦、白崇禧等飞往杭州,齐集览桥空军学校会议室内,与下野总统蒋介石会谈了两个多钟头,不得要领。会议进行期间,前方又打来电话报告说:“沪宁线已被共军切断,在西起湖口,东至江阴的千里战线上,国军不是被围,就是在后撤,南京危在旦夕。”蒋介石随即命令:将南京的火车站、码头、水电厂都炸掉,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到沪杭一带。

敌人全线溃退,粟裕紧紧抓住这一大好战机,迅速将指挥重心转移到追歼逃敌上来。

22日至24日,粟裕和张震联名发出多道命令,严令“各部应分别迅速猛进、阻击、截击与尾追,歼灭敌人”。命令的中心点就是一个“快”宇:快追,快堵,快截,快歼。

在粟裕、张震指挥下,三野各追击部队高度发扬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不怕牺牲,不怕疲劳,不为小敌所抑留,日夜兼程,猛追猛打,迅速扩大战果。

4 月22日傍晚,从杭州飞来南京的李宗仁代总统,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从座机上走下来,迎接他的只有寥若晨星的几位官员,枪炮声此起彼伏,像礼炮一样欢迎他。

此次去杭州,是下野的蒋总统召集在野的李代总统“训话”,一种被蒋介石愚弄的忧愤情绪笼罩着李宗仁,挥之难去,返抵南京之后仍气愤不平。

他召来京沪警备司令汤恩伯,询问战局现状如何。汤恩怕说解放军已迫近城郊,今天晚上或许可以平安过去,明天的安全无法保障,解放军说进城就进城。所以,他劝李代总统赶快跑,至迟明天清晨要离开南京,否则他就不能保证其安全。

汤恩伯走后,李宗仁看着桌上的台历发呆。台历正好翻到4 月22日这一页,农历是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五。真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五。看来,他在总统宝座上也只有几个小时好坐了,天亮后这张椅子就不是他的了。就在23日清晨李宗仁乘飞机离开南京之后的几个小时,我第35军就胜利地进占了南京。

风雨苍黄,世道沧桑,蒋家王朝已经被埋葬。南京人民奔走相告,大街小巷里传出阵阵欢歌笑语和锣鼓声,欢庆南京解放。

昔日“总统府”已升起了一面鲜艳的红旗,在战火硝烟中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成了蒋家王朝败亡的历史见证。

4 月27日,陈毅、邓小平、刘伯承陆续到了南京,总前委也从合肥移驻南京城。三位领导人到总统府作了一番巡视。红油漆的柱子和雕花宽敞的走廊,外表看俨然还是蒋家王朝的金碧宫殿,里头却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陈毅皱了皱眉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步跨进最后一幢房子的二楼,便看见了蒋介石久坐过的、李宗仁也过了几个月瘾的总统“宝座”。桌上台历翻到4 月22日,今天已经是27日了。陈毅习惯性地伸手想去翻过,一转念又停住了。4 月22日已成了国民党的历史,象征它22年的反动统治划上了句号。再翻已经是人民掌权的历史,得另找一本台历。陈毅兴致勃勃地拿起“总统”办公室的电话,便给北平香山双清别墅的毛泽东打电话。

陈毅用高亢的语调说道:“报告主席,我在蒋介石‘总统’办公室给您打电话,南京已经解放了,我等着听您的指示哩!”

毛泽东对着话筒向诗人将军念了一首刚刚创作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赵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陈毅脱口赞道:“写得好!我记住了。横渡长江的百万人民解放军正在分路南下,追击穷寇。三野一路要越过浙皖边境,一路挺进丹阳,直指上海。二野正在向浙赣边境的寿昌、开化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