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蒋介石》3.23 毛泽东和蒋介石在圣诞之夜都未合一眼


夕阳把天空染得一片金黄。两架飞机一前一后,从西安朝洛阳飞去。

蒋介石的专机,由美国人林纳德驾驶。蒋介石坐在机舱右边最前面的座位上。他把礼帽拉下来,盖在脸上,一声不响。蒋介石的沉默,使整个机舱里的宋子文、宋美龄、黄仁霖、蒋孝镇等也一声不吭。傍晚五时二十分,飞机在洛阳机场着陆。毛邦初、祝绍周、王勋、刘海波等数百人已在机场迎候。首先走下飞机的是带着微笑的宋美龄,紧接着是宋子文,然后才是由激动得流泪的侍从们扶着缓步而下的蒋介石。蒋介石依然沉默不语。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对宋子文说了一句:“你去招呼汉卿!”

圣诞节之夜,蒋介石宿于洛阳军官分校。晚上,蒋介石把在飞机上打好的腹稿,口授秘书陈布雷,命陈布雷于当夜挥就三千余字的《对张杨的训词》,以便明日可在洛阳发表,而一到南京亦可马上交给各报——二十七日南京各报果真都刊载了此文。此文实际上就是蒋介石回南京后对时局的声明。

就在蒋介石口授《对张杨的训词》之际,在保安的窑洞里,毛泽东正在反反复复研读周恩来发来的急电。周恩来的电报中,除了报告了“张已亲送蒋、宋、宋飞往洛阳”这一重大变化之外,还写了自己对此事的评价:估计此事,蒋在此表示确有转机,委托子文确具诚意,子文确有抗日决心与政院布置。故蒋走张去虽有缺憾,但大体是转好的。《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三十四页,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版。

毛泽东迅即对“蒋走张去”这一重大变化作出反应。

毛泽东发出了致彭德怀、任弼时的电报。这一电报,实际上是向中共党内通报了“蒋走张去”情况以及他对时局的估计——彭、任:在五个条件下,恢复蒋之自由,以转变整个局势的方针,是我们提出的谈判结果,蒋与南京左派代表完全承认。昨晚电恩来,待先决条件履行及局势发展到蒋出后不再动摇才释放。但他们今日已经释放蒋介石,宋子文、张学良、宋美龄今日同机飞洛。依情势看,放蒋是有利的,是否达成有利,当待证实后告。

野战军仍速开咸阳集中。

毛泽东

二十五日二十四时

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十五册,五四九页,一九八五年版。

一九三六年的圣诞之夜,蒋介石在洛阳,毛泽东在保安,都为激烈变化着的中国政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翌日上午九时四十五分,蒋介石和宋美龄、宋子文改乘希特勒所赠的“容克”型专机,由洛阳起飞,朝南京飞去。四架歼击机护送着蒋介石专机。

张学良依然乘坐那架“波鹰”专机,随后起飞。中午十二时二十分,蒋介石专机降落在南京机场,飘着长须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已率两千多人在机场欢迎。这时,当蒋介石步下飞机,脸上出现了多日未见的笑容。虽说他的腰部在华清池事变时翻墙损伤,此时仍忍痛向林森弯腰鞠躬,表示感谢。

蒋介石乘车入城,沿途南京四十万市民争相观看。见此盛况,蒋介石“心中悚惭无已”。也是历史的巧合——这一天,即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正是毛泽东四十三岁诞辰。蒋介石刚回南京,便发表了通电——中正已于本日正午回京。两周以来,承各地同胞热烈垂注,无限感动。自唯精诚未浃,教导未周,致国家有此非常之变乱,以增我同胞之忧,内省职责,负疚殊深,应对我中央及全国同胞引咎。自经此次事变,我全国同胞一致爱护国家之热忱,已显示伟大无比之力量。此种伟力,在今日为奠定危局之主因,在将来必为我民族复兴成功之保障。此则中正疚愧之余,敢为国家前途称庆者也。率布悃忱,益望共同努力。

蒋中正

宥亥印

张学良来到南京,顿时成了万众关注的人物。张学良在这一天写了一封致蒋介石函,也是极为令人关注的——介石委座钧鉴:学良生性鲁莽粗野,而造成此次违犯纪律、不敬事件之大罪,兹腼颜随节来京,是以至诚,愿领受钧座之责罚,处以应得之罪,振纪纲,警将来,凡有利于吾国者,学良万死不辞,乞钧座不必念及私情,有所顾虑也,学良不文,不能尽意,区区愚忱,俯乞鉴察。专肃。敬叩

学良谨肃

二十六日

张学良的这封信,是蒋介石要他写的。张学良并不知道蒋介石要发表此信——张学良说“否则我不写”。然而,蒋介石却在报端全文刊登了此信。后来,张学良在国民党军事委员会高等军法会审时,作了如此说明:“我写给委员长的信,不知道他要发表的,否则我不写。”在法庭上,张学良也郑重地说明了自己送蒋介石回京,“我个人的生死毁誉,早已置之度外”。张学良声言:“我对我们之违反纪律之行动,损害领袖之尊严,我是承认的,也愿领罪的。我们的主张,我不觉得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