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演义》82回 叶海亚巧施遁身术 基辛格秘访北京城


话说科恩的母亲从报纸上看到周恩来总理充满人情味的讲话后,不禁热泪横流,特意买了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托人送给周恩来总理。

且说美国乒乓球队在中国访问结束后,乘飞机飞回美国。第二天,也就是4月21日,尼克松总统就接见了领队斯廷霍文,详细询问了乒乓球队在中国的访问情况。斯廷霍文说:"中国实际上是把我们当作外交使节来接待的。周恩来致词时,没有说欢迎美国乒乓球代表团,而是说欢迎前来中华人民共和国访问的第一个代表团,说我们打开了两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大门;说尽管中国和美国目前还没有外交关系,但相信中美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将会得到两国大多数人民的赞成与支持。”

斯廷霍文的汇报,《生活》杂志刊登的斯诺的报道,使尼克松热血沸腾,忽发奇想,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通过巴基斯坦和罗马尼亚给北京传书送信呢?我为什么要派一个特使先去北京而让他占尽风头呢?我为什么不马上去北京呢?对,时机已经成熟,应该由自己第一个访问中国。主意已定,尼克松立即把基辛格找来说:"亨利,我觉得现在该是我亲自出马的时候了,我要马上去北京访问!"基辛格连连摇头,劝道;"不行,去不得,去不得。"尼克松问道:"为什么去不得?"基辛格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接到中国人的邀请。再说,中美两国隔离这么多年,牵扯到很多敏感问题,台湾问题就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必须先有人去把这些谈好,然后总统才能去。如果总统贸然前去,吵崩了,那将对总统很不利的。"尼克松一想也是,只好打消了立即动身的念头,等待周恩来总理的正式邀请。

尼克松的等待满打满算才不过五个小时,周恩来的口信由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希拉里带到了白宫。口信说:"中国政府重申愿意在北京公开接待美国总统的一位特使(例如基辛格先生),或者美国国务卿,甚至美国总统本人,以进行直接会晤和商谈。”

尼克松看完信,欣喜不已。基辛格提醒他:"总统,周恩来说的是公开接待。我认为应该秘密访问,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再公开也不迟。"尼克松拍拍他的肩说:"亨利,我也是这个想法。你先给周恩来写封信,说明情况。为了使这次行动成功,必须完全保密,直到我们为总统的访问作好一切安排为止。否则,我担心阿格纽、罗杰斯和保守的反对派在国会里搞些反对活动,会破坏我们的行动。"基辛格痛快地答应了,准备去写信。尼克松又叫住他:"别忙,咱们商量一下,看派谁去好。"基辛格说:"戴维·布鲁斯就很合适。"尼克松摇摇头说:"不行,他正在巴黎谈越南问题,派他去不合适。"基辛格说:"那谁去好呢?副总统阿克纽?国务卿罗杰斯?他们的目标太大,难以秘密进入中国。"尼克松笑着说:"我看你很合适,你去吧。"基辛格反对道:"我去?我目标也大。"尼克松拍拍他的肩,信任地说:"你去!我相信一个能够进出巴黎而不被人发现的人,也一定能够进出北京而不被人觉察。"基辛格开玩笑地说:"总统先生,你派我一个人去,到北京后你不怕我把阿拉斯加卖掉啊!"尼克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敬道:

"NO!NO!中国人不是北极熊,他们在历史上从不向外扩张,他们不会要我的阿拉斯加的。”

说是说,笑是笑,正事可一点也不能拖。基辛格从总统椭圆形办公室回来,立即给周恩来写了一封口信,交给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希拉里,让他捎给周恩来。自己则一头钻进飞机,飞到了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克利门蒂。

加利福尼亚州位于太平洋西海岸,属美国西部,面积仅次于阿拉斯加和得克萨斯两州,是美国第三大州。美国西部虽然开发较晚,但后来居上,加州财力雄厚,为各州之冠。尼克松就来自加利福尼亚州。以前美国历届总统,多出自东部,加利福尼亚州人担任美国总统,尼克松是第一人。他当了总统后,在加利福厄亚州的圣克利门蒂设置了"西部白宫"。基辛格为了工作上的方便,也在附近的棕榈泉买了一幢楼。这次他来到加州后,便住进这幢小楼。

基辛格这次来棕榈泉,名义上是休假,实际上是有其他的目的。他既不去海边游泳,也不在沙滩上晒太阳,一头钻进小楼,看一大堆从华盛顿带来的有关中国的材料,这是他从自己和助手整理的重达一吨的材料中挑选出来的。基辛格一边看材料,一边等待一个神秘人物的到来,此人与他即将进行的北京之行有大的关系。

大约是5月7日下午,一架小飞机飞到棕榈泉,一位美国男子从飞机上走下来,进了基辛格的小楼。基辛格伸出手满意地说:"啊,大使先生,你如期赴约。为此,总统也会感谢你的,请坐。"原来来人是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约瑟夫·法兰。基辛格关心地问:"你来这里的事,国务院不知道吧?"法兰肯定地说:"不知道。我接到你的信后,没有对任何人讲,只是向国务院请了个假,说是回国办点'私事',他们就批准了。"基辛格高兴地说:

"很好,我的朋友,我再给你说一遍,今天我和你谈的事,只有总统、我、你三人知道,不得透露给任何人。"法兰点点头说:"明白。但是请你告诉我,是什么事这样神秘?"基辛格一字一顿地说:"我很快就要去中国访问。"法兰大吃一惊:"基辛格博士,这是真的?你真要去中国?去那个和我们打了几十年仗的可怕国家?"基辛格说:"是的,正是这样。"接着他向法兰介绍了中美两国政府通过巴基斯坦秘密传送口信的有关情况,法兰暗自吃惊和羞愧。这么大的事,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又是自己国家的政府首脑,自己就住在巴基斯坦首都,竟然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不是失职么?

基辛格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慰他说:"你不要担心,这是有意避开你做的。现在该你出场了,历史注定你将在一个改变世界的国际大事件中留下自己的名字。"法兰深受鼓舞,高兴地说:"你说吧,基辛格博士,我该怎么做?"基辛格得意地笑笑说:"我和总统研究过你的情况,知道你向来办事认真,就挑选了你。你的任务既简单又复杂,那就是协助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汗安排好我秘密访华的具体环节。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基辛格的计划是经过反复思考定下的。用中国的兵法术语来解释,这个计划的要诀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基辛格先将访问西贡、曼谷、新德里、伊斯兰堡和巴黎。在这些地方,基辛格是只看不说,使记者们逐渐放弃采访的希望而离开。然后到巴基斯坦,在那里的一切,就将由法兰和叶海亚·汗安排了。

法兰听取了基辛格的介绍,明白自己将要在一个注定要载人史册的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激动不已。谈完话,即坐飞机回巴基斯坦,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美国国务院和驻巴使馆的官员们只以为他办完私事回职履任了。

法兰飞走后,基辛格立即结束了在棕榈泉的休假,返回华盛顿。原来他来休假是假,躲开华盛顿,在遥远而安静的棕榈泉约见法兰是真。基辛格回到华盛顿后,谢绝一切社交活动,等候着巴基斯坦大使的到来。

6月2日黄昏时分,华盛顿国际机场灯火辉煌,一架架大型客机飞的飞,降的降,一派繁忙景象。又一架客机飞来了,机身上喷涂着巴基斯坦的标志,夜航灯一闪一闪的。在塔台的导引下,飞机轰鸣着,对准跑道降落下来。飞机停稳后,巴基斯坦信使背着外交邮袋走出了飞机,早有驻美使馆人员在门口迎接着,几个人坐上有巴基斯坦国旗的小汽车,向使馆飞驰而去。

基辛格正在白宫等待着周恩来的复信,忽然希拉里来了,赶忙迎接。希拉里递给他周恩来的口信,照例是没有抬头,没有署名--在研究了尼克松总统的三次口信后,毛泽东主席表示,他欢迎尼克松来访,并期待着届时同总统阁下直接对话。周恩来总理欢迎基辛格博士先行来访,进行秘密会谈,为尼克松总统访华进行准备并作必要的安排。他可以从伊斯兰堡直接飞往中国一个不向公众开放的飞机场。他可以乘巴基斯坦的波音飞机,或在必要时乘从中国派去接送他的一架中国飞机。周恩来总理热烈地期待着在最近的将来在中国同基辛格博士会晤。

基辛格读完口信,马上托侍从武官请尼克松总统暂时中止和尼加拉瓜总统的会谈,他有重要事情报告总统。尼克松三言两语地结束了会谈,走了出来。基辛格兴奋地告诉总统:"周恩来的复信来了。"尼克松仔细看完口信,乐得嘴巴合不拢,对基辛格说:"这也许是大战结束以后我收到的最重要的一封信。"他放下信,就去厨房里取酒。不一会儿,尼克松拿一瓶名牌陈酿白兰地和两个大高脚杯出来,为自己和基辛格倒满酒,举杯祝贺道:"我想,我国的人民会由于我们的行动而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为你的波罗行动成功,干杯!"基辛格摊开双手,耸耸肩说:"总统先生,六百年前马可·波罗到了元朝的大都,受到忽必烈的接见,他发现了中国。那么,我的波罗行动又能发现什么呢?"尼克松肯定地说:"中国,还是中国,一个对美利坚合众国有重大利益的中国!"基辛格欣然举起酒杯:"为总统的大度和英明决断干杯!”

1971年7月1日晚上八时,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灯火辉煌,基辛格博士率办公室诸先生小姐离开基地,乘飞机开始了东南亚之行。随同他出访的有助手洛德、中国问题专家霍尔德里奇、亚洲问题专家斯迈泽,还有两名特工人员。非常惹人注目的是基辛格的随员中有好几个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妙龄小姐。

基辛格按照计划,在东南亚溜了一圈,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有口无心地应付记者。7月8日他飞到巴基斯坦的时候,已没有什么记者对他感兴趣了。这正中基辛格的下怀,一头钻进轿车,往伊斯兰堡城里驶去。接他的巴基斯坦外交国务秘书在车上告诉基辛格:"一切都安排好了。"基辛格把手按着自己的胸脯说:"愿伊斯兰的真主保佑我。”

基辛格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过伊斯兰堡的大街,最后在市内的豪华宾馆前停下来,基辛格一行住进饭店。是日傍晚,叶海亚总统在基辛格下榻的政府宾馆举行盛大宴会,一个外交史上最著名的遁身喜剧拉开了帷幕。

政府宾馆是巴基斯坦的国宾馆,相当于中国的"钓鱼台",虽然没有钓鱼台的豪华,却也气派不凡。叶海亚为基辛格举办的欢迎宴会虽未开始,但看看那衣着华丽的乐队,雍容华贵的佳宾,也可知规格很高,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宴会没有准时开始,客人们感到反常,纷纷揣猜起来。

舒尔坦过来了,神情沮丧地告诉大家:"尊贵的客人由于连续旅行,肚子疼痛,现正在治疗。"大家听了,情绪不禁低落下来,还想着客人的肚痛马上好起来。不一会儿,叶海亚总统出来了,很遗憾地说:"由于基辛格博士旅行劳累,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宴会,宴会只好改期,特向各位先生女士们道歉,伊斯兰堡天气太热,会影响客人身体复原。我已经决定安排他到北边山上的纳蒂亚加利总统别墅去休养,希望他尽快恢复健康。"客人们大部分都以为叶海亚讲的是真情。他们也经常旅行,也经常碰到这种情况。更何况,基辛格在印度新德里时挨了一顿鸡蛋西红柿,被包围在宾馆里,差点出不来了。

当然,有的人是不信的,以为基辛格另有目的,可能要去战乱的东巴基斯坦替叶海亚解决问题。但是他们的怀疑马上就消释了,因为第二天上午他们就看到,基辛格的车队在几十辆摩托车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驰过伊斯兰堡大街,往北边山区开去。美国驻巴大使法兰和巴基斯坦外交国务秘书舒尔坦引人注目地坐在另一辆轿车上,车头上的美巴两国国旗迎风飘扬,分外引人注目。

纳蒂亚加利地处群山之中,天气凉爽,环境幽雅。基辛格一行进山后,在总统别墅下榻。舒尔坦请来一位医生为基辛格诊病。这位巴基斯坦医生向来分辨不出白人谁是谁,在他看来,白人都是一个样,大块头,白皮肤,大鼻子。他按照舒尔坦的叮嘱,进屋以后仔细地为基辛格看病,最后诊断为基辛格患的是德里痢疾,给他打了针,服了药,留下医嘱而去。

基辛格在山间别墅养病,这里就不多说了。且说7月9日凌晨,正是伊斯兰堡一天中最凉快的时候,人们睡意正浓,谁也没有注意几辆军车悄悄地驶过大街,向机场飞驰而去。这时东巴基斯坦要求独立,那里打得正厉害。军事上形势十分紧张,军队调动频繁,已有九万部队调往东巴,几辆军车在凌晨出现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凌晨时节,大部分人还在梦甜乡中,但有许多人享不了这个清福。在伊斯兰堡机场上,《每日电讯报》驻巴基斯坦特约记者贝格放弃了清晨的美睡,在机场上走来走去,希望能采访到一些独家新闻。基辛格在巴基斯坦病倒,贝格总觉得不对劲,认为基辛格负有秘密使命,因此他紧紧地盯住了机场。突然,几辆军用汽车开来,一直开到军用区的一架巴基斯坦大客机面前才停下来。贝格顿时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现象,他紧紧地盯着军车,只见从军车里钻出了巴基斯坦外交国务秘书舒尔坦,随后又钻出了个戴着大墨镜和太阳帽的白人。贝格一眼就盯住了那个大鹰勾鼻子,和那个大块头身材。他差点喊出声来,这不是美国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吗?虽然他化装了一下,但那个大鼻子和大块头是无法掩饰的。贝格看着基辛格下了汽车,和九个人钻进飞机,发动机立即启动,飞机滑向跑道。贝格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条独家新闻叫他给抓住了。但是,且慢!基辛格不是在山里的总统别墅养病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机场上,可别弄错了。他装作无意地问身旁的机场负责人:"那不是基辛格么?"机场负责人点点头说:"是的。"贝格又问:"他去哪儿?"机场负责人答道:"去中国。"贝格顿时高兴得浑身发软,一条天大的独家新闻让他捕捉他赶到电报局,立即向伦敦《每日电讯报》发出专电:据本报驻伊斯兰堡特约记者贝格报道:记者在拉瓦尔品第机场获悉,美国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基辛格博士一行人已于七月九日凌晨四时乘坐一架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的波音707飞机飞往中国。

电讯发到伦敦报社后,值班编辑三下五除二把它扔到废纸篓里,口里骂道:"这个贝格,搞什么名堂。基辛格明明在巴基斯坦养病,怎么会跑到中国去?满纸胡言。”

叶海亚总统精心编织的遁身术成功了!世界舆论都以为基辛格在伊斯兰堡的北部大山里睡觉呢,其实他已登上了巴基斯坦的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准备飞向北京。在叶海亚的指挥下,这架飞机的机组由中国领航员陪同,试航到北京南苑机场。中国外交人员--被周恩来指定的接待小组的章文晋、王海容、唐闻生、唐龙彬即搭乘这架飞机飞到伊斯兰堡。所以,当基辛格登上这架飞机时,中国的外交人员已在飞机里迎候他了。

基辛格对这几名外交人员很了解的,但是现在在飞机里骤然相遇,他还是有点紧张与拘束。在他看来,穿毛式制服,严肃大方的章文晋像中世纪宗教绘画中的红衣主教;唐闻生出生在美国,按美国的法律她可以竞选总统,美国外交界都叫她南希,既聪明又活泼;而王海容呢?戴副眼镜,腼腆而文雅,看起来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

舒尔坦走进机舱,向基辛格介绍了中国人,向中国人介绍了美国人。基辛格没有想到中国政府安排得这么周到,特别是王海容--毛泽东的侄女亲来巴基斯坦接他,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基辛格与中国外交人员和领航的机组人员客气而拘束地握手致意。

但是,基辛格的特工人员一进飞机却顿时紧张起来。他们问基辛格:"怎么?亨利,你要跟中国人去北京?"基辛格说:"先生,基辛格正在总统别墅养病呢,今天在你们面前的是奉总统命令前往中国的总统特使。你看,中国人在笑你呢,快坐下吧。"基辛格的话打消了机舱里的紧张气氛。等到飞机飞越中巴边界时,中国人、美国人已变成了朋友,围着一张桌子畅谈不已。

7月9日,北京时间中午12时15分,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专机在北京南苑机场徐徐下降。出乎基辛格的预料,中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亲来机场迎接。他陪同基辛格坐进豪华、高大、宽敞的红旗轿车,直驶钓鱼台国宾馆,基辛格的下榻地是馆内的6号楼。

基辛格稍事梳洗,即在黄华、冀朝铸的陪同下参观国宾馆。只见园内流水小桥,楼亭花树,好一派东方情调。叶剑英在钓鱼台设宴招待基辛格一行,器皿高雅,美食如水,一道道地从桌子上流过去。基辛格出席过很多国家的宴会,那些宴会都简朴得很,只能吃个半饱。而中国人的宴会,一道菜就是十二个大盘子。基辛格满意地说:"你们的宴会上的菜这么多,会把尼克松总统吓得不敢来了。"叶剑英说:"不会的,你回去告诉尼克松,我们中国人做的菜保险合他的胃口。”

宴会刚一结束,工作人员就来告诉大家,周恩来总理的车已出了中南海,很快就到钓鱼台了。中国总理来了,多少天来,基辛格研究这个中国伟人的传记,期待着与他会面,而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他时,基辛格却紧张起来了。

周恩来马上就要到了,基辛格一行站在门口,排成一排,垂手站立,准备迎接。基辛格发现有的随行人员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由得暗暗着急。

一辆大红旗驶到六号楼门口停下来,周恩来身穿灰色中山服走出车来。基辛格细细打量,只见总理脸容瘦削,甚至有点憔悴,但目光炯炯,神色沉着,举止优雅。他走过来和基辛格紧紧地握手,笑着说;"这是中美两国高级官员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握手!"基辛格一听,这话说得多么高雅,又多么坦率。他故作遗憾地说:"可惜不能公开,要不世界都会大吃一惊。"基辛格说完,把自己的助手介绍给周恩来。这时他们意外地发现,周恩来对他们每个人的情况十分了解,这些美国人的拘束和紧张顿时消失了。

周恩来和基辛格开始会谈。今天的会谈主要是谈双方各自的观点,并不着急解决实际问题。谈着谈着,周恩来提起了7月6日尼克松刚发表的世界"五极"的讲话。基辛格由于在访问中,完全不知道尼克松的这个讲话,不禁茫然。周恩来看出来了,问基辛格:"是不是你们在路上还没有接到这个讲话?"基辛格默默地点点头。周恩来说:"那没有关系,我给你介绍一下总统的理论。总统认为世界将形成美、苏、中、西德、日本五极,我们基本赞成他对世界格局发展的这个判断,但是我们不同意说我们是超级经济大国,我们中国不是超级大国,而是一个发展中国家。”

周恩来完全没有利用美国人的失误为自己捞分,基辛格又意外,又高兴。他明白了,周恩来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为什么许多国家的外交官对他那么崇拜。

会谈结束后,一回到六号楼,基辛格的随员们就抱怨起尼克松来了:"笑话,外交史上的笑话!美国总统的讲话,得由谈判对手向我们转达,不知总统是怎么想的。"基辛格感动地说:"周总理,人格伟大。要是换了赫鲁晓夫,早就搞小动作了。”

是晚,6号楼的灯光很晚才熄。4号楼也是彻夜灯火通明,周恩来领导的外交工作小组就驻扎在这幢楼里,这个小组是专门为接待基辛格和尼克松成立的。

会谈结束后,周恩来叮嘱王海容:"你给主席去通个电话,我、你、唐闻生,我们三人马上去主席那里报告会谈情况。"王海容答应着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她跑来报告:"总理,主席让熊向晖也去。"周恩来心想,熊向晖虽在这个小组,但他主要在总参工作,主席叫他去干什么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