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私秘生活全记录》06章 征服女人、征服天下是我最大的快慰


早在三次征讨西夏国的前后,成吉思汗已经充分作好了南下伐金的准备工作,不仅制盾造箭,厉兵秣马,而且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真是万事俱备,只待发兵了。

公元一二○八年十一月下旬的一天,金章宗病死,因为他没有儿子,便传位于他的侄子卫王永济。他就是以后的金帝卫绍王。

永济即位以后,让大臣给蒙古下了一份诏书,并派了一名使者到成吉思汗处通报。

当时,那位使者要求成吉思汗跪拜接诏,这位草原上的大汗心中很不高兴,便问道:“新君是谁人?”

那使者立刻告诉道:“卫王。”

“是不是那个卫王永济?”

“正是。”

这时候,成吉思汗对着南面金国的方向,连续吐了几口唾沫,然后大声地轻蔑地说道:“我原以为中原皇帝是人间俊杰,是天上的人所做,没想到竟是他卫王!”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一下那使者,又说道:“像卫王永济这般的庸懦之辈,也可以为帝么?哼!”说完之后,又面向南方接连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抛下金国使者,上马扬鞭而去。

这一下,把个金国的使者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也许这使者过于愚直,回国前又借着告辞为名,对成吉思汗训诫道:“你曾受我大金国皇帝的封赏,这次诏书到此,理应竭诚拜受,怎么说出那许多无理的话儿。”

成吉思汗听了,大怒道:“少废话!你们金人是害死我父祖的仇人,这血海深仇我怎能忘?我正要发兵报仇雪耻,你反要我跪受诏书,真是混账,赶快给我滚出去!不然的话,老子就宰了你!”

说罢,“刷琅琅”一声,他竟抽出了那把雪光闪亮的佩刀,吓得金使者抱头鼠窜而去。

原来卫王永济本是章宗完颜璟的侄儿,他是个性情软弱的人,从前他曾代表金朝到净州去接受蒙古的贡品。那时,成吉思汗见永济长得一表人才,穿着又很体面,大高个儿,又长又好看的胡子,风度潇洒,真是一位美男子。可是,实际一接触,便发现他不过是个无能的贵族后代,要文无文,要武无武,仅是生就一副好皮囊而已!

精明强干的成吉思汗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见了他也不屈膝下跪,不按属国的礼节对待他,使卫王永济心里很不高兴。卫王永济虽然生性愚笨,他也有自尊心啊!回到国都就来了个公报私仇,当着金章宗的面说了成吉思汗许多坏话,讲他相貌不凡,面露杀机,野心勃勃等,若不早点出兵讨伐,就会养虎遗患,便请求完颜璟及早动手。

金章宗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又被病魔缠身,已自顾不暇了,哪里能想到那么远,就没有答应卫王永济的请求。

这次当着金国使者的面,成吉思汗所以如此翻脸,固然有瞧不起完颜永济的因素,但真正的原因还是自以为羽翼已经丰满,有资格,有实力与金朝决一雌雄了。

早在成吉思汗刚刚崛起之时,他念念不忘的一件大事,便是进攻金国,因为蒙金之间结怨甚深,有世代的仇恨,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金国是女真族首领完颜阿骨打(后来被尊为金太祖)于公元一一一五年建立的国家,最初偏居于北方的安屈虎水地区,后来逐渐强大,向南发展,又把宋朝赶到了长江以南,统一了中国北方。金熙宗在位时,常常是酗酒失政,耽于声色之中,公元一一四九年被完颜亮驱赶下台,完颜亮自立为帝。

为了稳固帝位,完颜亮不得不屠杀宗室,排斥异己,并于公元一一五三年把国都从上京的会宁府迁到燕京,被称为中都(北京)。完颜亮又连年征兵,大举侵略南宋,搞得全国骚动,民怨沸腾,终于被部下所杀,完颜雍便在东京(辽阳)称帝,庙号世宗。金世宗在位三十年,其时内外安定,被人称为“小尧舜”,兵力已达到百万人以上,可以说是金朝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可是,到了金章宗时期,国势又开始走下坡路,统治集团腐朽糜烂,各级官吏营私舞弊,腐败之风充斥朝野上下,全国反抗呼声遍起。

此时,金朝的军队也日益失去旧日的尚武精神,纪律涣散,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毫无战斗力了。

由于各族人民不断起来反抗,金章宗接受佞臣惟襄纯的建议,把军队划分开来,按“猛安(千户)和谋支(百户)为单位,分迁各地,与百姓杂居,称为军户,便于监视和镇压人民的反抗。这样一来,军户们在各地兼并土地,高额逼租,逐渐形成一个既不务农,又不习武的特殊阶层,加上将帅们多是自幼骄惰的世袭贵族,一旦打起仗来,心胆怯懦,带头先跑,毫无一点战斗力。由其他民族组成的军队,却与女真统治者离心离德,甚至连边防的城镇也无人防守,变成了“无防之边”。

另外,金章宗时期,又连续发生自然灾害,水、旱、蝗灾之外,黄河又三次决堤,朝廷里无人过问,国内一片混乱,金国这种外强中干的局面,在客观上也为成吉思汗伐金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时机。蒙古与金朝发生关系,已是八十年前的事了,早在成吉思汗的曾祖父合不勒统治时期,他的英名一直传到金朝皇帝那里。好酗酒的金熙宗曾派人邀请这位蒙古的大汗到金朝作客,在宴会上,合不勒汗担心金人在食物中下毒,喝酒中间曾多次借故走出去,把手指伸进嗓子里,引起呕吐,这样,吃进去的食物立刻吐出来,然后再回到宴席上继续大吃大喝。

由于金熙宗酒量大,仍然把合不勒汗灌醉了,他在宴会上手舞足蹈、唱唱跳跳,出尽了洋相,甚至走到金熙宗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胡子说:“我只见到羊的胡子如此模样,未见过皇帝的胡子也能长成这般模样。”

宴会上的大臣们一阵哄笑,当时的熙宗皇帝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赏赐他许多金玉衣物。

后来,合不勒汗告辞以后,金国的文武大臣一起向熙宗建议道:“合不勒汗太放纵了,应该惩罚他,这是对金朝大国皇帝的最大不恭!”

金熙宗出于无耐,只得派人去追赶,想把蒙古的大汗捉回来治罪。谁知蒙古的大臣们早有防备,金人派去追赶的人全被蒙古人杀了,从此两国断绝了来往。

金熙宗天会十五年,即公元一一三五年,金朝大将胡沙俘奉皇帝之令,领五千兵马攻打蒙古,结果“粮尽而返”,被合不勒汗追击四十余里,并在蒙金交界处的“怀雁岭下大败金军”,胡沙俘差一点被活活捉住,五千兵马只回去了数十人。

合不勒汗死后,泰赤乌部俺巴孩继承了蒙古汗位,当他送女儿出嫁到塔塔儿部时,塔塔儿人捉住他,为了讨好金人,便把俺巴孩汗押送到金朝皇帝那里,被金人用极其残酷的刑法——“钉木驴”刑杀害了。

这位蒙古的大汗俺巴孩宁死不屈,在临死前派人向自己的儿子与族人传话道:“我是蒙古万民的大汗,竟因为送自己的女儿出嫁,被塔塔儿人擒拿。今后,你们要以我为诫!你们就是把自己的五个手指甲磨掉,十个手指头都磨坏了,也要给我报仇啊!”

俺巴孩死后,合不勒汗的儿子忽图剌继位为蒙古大汗,此人骁勇无比,声音宏亮,一顿饭可以吃一只五十斤重的整羊!

为了替俺巴孩汗报仇,他领着蒙古人与塔塔儿大战了十三次,又进兵金国,虽然没有为俺巴孩汗报仇血恨,也使蒙古人在战争中得到锻炼。

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就是在忽图剌汗的帐下,在与金人、塔塔儿人的战争中屡立战功,从而被蒙古人称为“把阿秃儿”——勇士的。

忽图剌汗死后,也速该又被塔塔儿人毒害而死,蒙古各部落陷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此后,金国便采取挑拨煽动,分化瓦解,以夷制夷等手段,常常是拉一部,打一部,再辅之以武力征服相配合。

等到成吉思汗刚刚崛起之时,虽然他没有忘记与金朝的杀父、害祖之仇,并对其多年来欺凌蒙古人的行为表示痛恨,可是,为了减少敌手,发展势力,不得不委曲求全,保持对金的臣属关系,甚至主动出兵协助金军来攻打塔塔儿部。

在这一点上,充分显示出成吉思汗作为政治家的头脑,由于这项聪明的策略,使自己一举两得:一是借助金朝的势力,打击和削弱了最危险的仇敌塔塔儿部;二是获得了金朝皇帝封授的“札忽惕兀里”的官号。

这样一来,成吉思汗就抬高了自己的身价,树立了威信,还可以利用金朝命官的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草原上合理合法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谁也奈何不了他!

因此,在以后的十余年中,成吉思汗总是故作姿态地年年向金朝进贡,表现出一副臣服的谦逊态度,同时又利用各种渠道和手段,刺探金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等方面的情报。

早在统一蒙古草原之前,成吉思汗在王汗部里就曾结识过一位金国派来的使者,他名叫耶律阿海。通过调查得知,成吉思汗认识的这位原是契丹人的金国使臣,他的祖父曾做过桓州府尹,父亲是尚书奏事官。

作为契丹(即辽国)的遗民,他对灭亡辽国的金朝有着一种本能的仇恨,所以他身为金国的使臣,内心里并不忠于金国的皇帝。经过分析,成吉思汗觉得此人可以利用,便主动去找这位耶律阿海使臣,二人一见面,谈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耶律阿海十分佩服地说道:“对你胸怀高远的志向,宽宏大量的为人,重义重节的品质,我早有耳闻,也早已心向往之,只是无缘见面,今天能促膝谈心,我觉得十分荣幸了!”

于是,耶律阿海便敞开心扉,向成吉思汗详细介绍了金国内部的情况,诸如皇帝的昏庸,朝廷中的明争暗斗,各族军队之间的矛盾,军事部署漏洞百出,将帅沉迷酒色、不治边防等,他都介绍得详细、全面。后来,成吉思汗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有朝一日我要攻打金朝呢?”

耶律阿海说道:“中原人有两句名诗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两人一阵会心地大笑之后,他又道:“不仅我能预计到你在将来必然要攻打金朝,而且能估计到西夏、金国,连宋朝,都将灭亡在你的手里!”

成吉思汗十分激动地说道:“可惜我现在连蒙古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也没有统一哩!至于你谈的那些,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空中楼阁了!”

“不!那只是时间问题。”说到此,耶律阿海又压低声音,附在成吉思汗的耳上,小声说:“我可以断定:金国之亡,指日可待!如果你将来领兵攻打金国时,只要事前给我一个信息,我情愿为你做内应,并替你提供金国各方面的情况。”

成吉思汗兴奋不已,二人分手前,耶律阿海亲手绘制了一份金国的地形图,并把金国的军事部署与重要城镇等交待得一清二楚。成吉思汗根据这一原则,大量接纳那些反金的有识之士。

成吉思汗对契丹人的招降纳叛特别成功,因为契丹人所建立的辽国被金朝所灭,幸存下来的契丹人受到金国残酷的民族压迫,吃尽了亡国奴的苦头。

所以成吉思汗便利用各种渠道,策动契丹人叛离金国,投靠蒙古。

有一次,成吉思汗从来降的契丹人口中,听说有一位移拉捏儿,他是汉化了的契丹人。

他家居灞州(今河北省霸县),熟知中都及周围,特别是关塞形势,是个难得的人才。

由于移拉捏儿遭到金章宗佞臣惟襄纯的迫害,妻子不愿受辱,跳楼而死,他自己也差一点被杀,如今正称病在家,闭门不出。移拉捏儿直到金章宗生病、完颜永济接位前,他一直深居简出、不问政事。成吉思汗得知此事之后,多次派人去金国私见移拉捏儿,他一再推说自己生病,谢绝了邀请,没去蒙古。

后来,成吉思汗听说金章宗生病,便派遣札八儿,以使者的身份去看望,并带去了丰厚的礼品,向章宗说:“听说大王龙体欠安,我们大汗派我送来这些礼物,来慰问大王。”

金章宗听了,十分高兴,便说道:“你们蒙古人远在塞北,很少机会到中原地区来,这次不要急着回去,可以到各处走走,玩玩,观赏我们大金国的美好河山。”于是,札八儿便以国宾的身份在金国住了下来,他借着游历金国山川河道的机会,把沿途所经过的道路、山川、险隘等军事部署与地形、地势情况全都记录下来。

在这同时,札八儿又悄悄打听移拉捏儿的情况,找机会想亲自拜访这位有识之士。

其实,这位札八儿本是成吉思汗的情报队长,一直担任蒙古的“特工人员”,是长期跟随成吉思汗的亲信。

这个札八儿聪明能干、足智多谋,来到金国几天之后,他按照成吉思汗的指示,慢慢找到了耶律阿海,得知了移拉捏儿的住处。

一日,天上下着濛濛的细雨,札八儿找了一块破羊皮顶在头上,悄悄地去了移拉捏儿的住地,上前敲了好长时间的门,终于开门了。可是,看门人不耐烦地问道:“你老是敲门,干什么呀?”

“我是来看望移拉捏儿的,请你——”

未等札八儿说完,那看门的人便“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回去了。以后,再敲门,也没有用,札八儿只得回到住处,心里说道:“只要功夫深,铁杆磨成针。我要多去几趟,总会能见到他的!”

于是,札八儿连续几天去移拉捏儿的门前转悠,有一次,见那看门人出来倒粪便,他便闪身进了大门。

走到院子里,札八儿见到一个中年人蹲在一棵很大的树下面,两眼瞅着面前的一摊砂子在发愣哩!

他悄悄地走过去,站在那人的背后,向那一摊砂子仔细一看,只见砂地上星罗棋布地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子。起先,札八儿还以为这人是在研究棋谱哩!

后来,他忽然看到这人一边移动石子,一边用箭头标示大小石子的方位与路线,渐渐地看出了一些门道,突然脑子一亮,才悟出这人是在一幅地图前,制定和完善一套作战方案哩!

再细看那石子的方向、位置,札八儿立刻断定此人正在演习蒙古与金国发生战争的一个场面。于是,札八儿认定这人该是自己要找的移拉捏儿了,他便轻声地“咳”了一声,那人立刻回过头来,吃惊地瞪大眼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特来拜望阁下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移拉捏儿一边问,一边忙用脚把那砂地踏平,石子儿踏得乱七八糟。

札八儿只得如实相告道:“我是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专此前来看望阁下,请你不要见怪……”

移拉捏儿急忙打断他的问候,推辞说:“我与你们大汗既无交情,也不认识,请你走吧!”

说完,便转身要走,札八儿三脚两步抢到他的前面,十分恭敬地对他说:“我们大汗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又十分仰慕你的才干,很想让你……”

“别说了,你快些去罢,我是一个无用的人!”

说完了这话,移拉捏儿又转身走了,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匆匆离去。札八儿哪肯放过机会,便又追上去,说道:“我们大汗十分同情你们契丹人,他与耶律阿海是好朋友,我到这里来就是经他的指点,请你不要多心。”

这时,移拉捏儿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已见过耶律阿海了?”

“是呀,我到这里就是他指点我来的,为了避嫌,他才没有和我一起来。”

听了这些话,移拉捏儿看了札八儿一会,又转身向门外看了看,问道:“你来这里,没有被人看见么?”

“放心吧,没有人看见我来你这里。”

于是,移拉捏儿这才转身邀请道:“好,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二人进了屋子,移拉捏儿又说道:“谢谢你家大汗,承蒙派你来看我,实在不敢当!我本一介书生,无才无德。”

札八儿听到这里,立即插话说:“你过谦了!我们大汗尊重你的人品,仰慕你的才识,同情你的处境,渴望能早日见到你。请阁下认真考虑,尽快离开金国,随我到蒙古去!”

移拉捏儿听后,长叹一声,为难地说道:“我会让你们大汗失望的。何况我在此处境维艰,想离金去蒙,比登天还难哩!”

札八儿急忙说道:“事在人为嘛!只要阁下答应去,这事由我安排,我保证让你走得安全,绝不拖泥带水。”

移拉捏儿又说道:“请别急,这事再让我想想吧。”

札八儿立刻劝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是一个明智之人,这金国有什么让你留

恋吗?到了我们蒙古,你可以施展抱负,发挥才干,那里才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地方呢!”

经札八儿一说,移拉捏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两眼看着他,提醒着说:“这事儿要做得十分隐蔽才行,一旦皇上知道,不仅去不成,走不脱,恐怕连性命都会搭上的,请你慎重啊!”

札八儿连连点头称是,并告诉他说道:“当前,皇上病着,国内一片混乱,皇亲国戚都明争暗斗,觊觎那皇帝的宝座,哪有人会想到你会出走?”

移拉捏儿笑道:“但愿如你所说,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一点也马虎大意不得啊!”

札八儿回来以后,来到耶律阿海家里,二人整整议论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

过了几天,札八儿派随从向金章宗报告:“札八儿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跌伤了腿,不能行走,也不便于骑马,请求皇上准许坐车回蒙古国去。”

章宗准奏,札八儿便买了一辆马车,告别了耶律阿海,坐车离开了金国。

当时,耶律阿海也想到蒙古去,札八儿说:“你暂时安心留在这里,大汗届时会诏请你去的,何况你在这里有重任在身,能为我们提供那么多情报,也确实不易啊!”当马车走出了金国地界。札八儿才把车厢的夹板取下,移拉捏儿出来兴奋地说道:“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受金国女真人的欺侮了,这亡国奴的滋味我算是尝够了!”

札八儿向他祝贺道:“离开了金国,你像鸟儿飞出了樊笼;来到了蒙古,你又像苍鹰回到了无际的苍穹,可以自由地搏击万里长空,尽情地翱翔,腾飞吧!”

成吉思汗召见移拉捏儿,高兴地对别人说:“我有了移拉捏儿,如鱼得水,如得瑰宝!”

后来,成吉思汗封移拉捏儿为霸州元帅,留在身边,参与军机,深得信任。

成吉思汗广纳降人,深得其利,从而奠定了他不计民族,不问国别,不拘一格重用人才的用人路线,对他的统一大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对于南下攻打金国,成吉思汗未敢掉以轻心,在战略上,他藐视金国统治集团的抵抗能力,树立了必胜的信念;但在战术上,在战前的准备工作上,成吉思汗竟花费了四、五年的时间,十分予以重视。

成吉思汗清醒地看到,金国毕竟是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中原大国,在当时它统治着大半个黄河流域,全国人口近五千万,有一支上百万人的军队。

而那时的蒙古,人口不过一百多万,兵力也只有十多万人,这就是说,金国人口比蒙古多四十多倍,兵力也在蒙古的十倍以上。

当时金国有人对蒙古人说:“我们金国如海,你们蒙古只像一掬沙,想动摇我们,比登天还难呢!”

可见,成吉思汗要进行的这一场征服金国的战争,正像要用“一掬沙”去“动摇”“大海”,并想填平这“大海”,是何等的艰难!

成吉思汗不仅仅是一位军事家,更主要的他还是一位政治家,为了夺取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在出兵之前,他对将领们说道:“对我们蒙古牧民来说,这是一场非同小可的大规模战争,金国的军队,那些昔日的女真人,尽管已被中原化,但他们至今仍然保留着他们的祖先通古斯森林狩猎民族所特有的骁勇慓悍的武士特点。因此,这次同金人的作战,要比不久前在西夏国内的战斗更艰难,更复杂。因为,我们的军队将要对付防守坚固的要塞,要进行这种攻坚战,我们的经验还不充足,也没有足够的条件。另外,在金国的边境上还有万里的长城,在长城的脚下又修筑有许许多多的防御据点。”

说到这里,成吉思汗环顾一下在座的将领们,又换了一种语气,向他们大声说道:“当前的金国正面临着一种内外交困、危机四伏的形势。好比一棵百年的老树,树身已被虫子蛀空了,根须周围的土地早已板结,没有水份,更没有营养,因此枝叶干枯,一片黄巴巴、皱蔫蔫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刮来一阵大风,这棵大树很可能就会倒下的。

金国就像这棵大树一样,空有一个庞大的模样,大风一吹,它就会连根拔起的。我们蒙古的铁骑就是快如闪电的疾风,我们有英勇善战的勇士,有足智多谋的将领,只要大家抱成一条心,攥成一个拳头打击敌人,外表强大的金国定会在我们的马蹄下面屈服!

“我们不但要当草原的主人,我们还要做中原的主人。”

正说到这儿,护卫进帐报告道:“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派人来了,说有机密要向大汗报告呢。”

成吉思汗急忙吩咐道:“快让来人到内帐里去,我要见他。”

在内帐里面,汪古部来人报告道:金国新接位的皇帝卫绍王完颜永济已作了布置,专等大汗去金国入贡时,埋伏重兵,对大汗进行狙击。”

原来,完颜永济的使者回到金国的大都,把成吉思汗不但不跪拜受诏,反而南面而唾、辱骂新皇帝的情况,添油加醋地报告,永济皇帝的旧恨新仇一齐涌上心头,对成吉思汗更加恼恨,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小的蒙古有什么了不起,敢于和我们泱泱大金国作对?等到下次成吉思汗再来朝贡时,一定要把他拿住,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

不料皇帝的这些话被大臣们听到了,特别是那些非女真族出身的大臣们知道以后,立刻传扬出来,被汪古部的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探得了这消息,便立刻派人向成吉思汗报告了。

这个居位于长城北侧的汪古部,早就成了蒙古国的最忠诚的盟友了。汪古部的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于公元一二○四年就曾有大功于成吉思汗。

那时,他曾拒绝参加乃蛮人策划的反对成吉思汗的联盟,并且派人把乃蛮人拼凑这一联盟的情报,及时地送到成吉思汗的手中。为了酬谢阿剌兀思惕吉忽里的这一功绩,也为了进一步笼络汪古部,在公元一二○六年举行的即位大典上,成吉思汗分封他为五万户,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阿拉海公主嫁给了他。

这是成吉思汗与汪古部的首次联姻,由于有了这种裙带关系,使成吉思汗得到很大好处。

每年春天,成吉思汗总欢喜到这个塞外的江南来春游,因为汪古部地面的自然条件,可以使所有的蒙古人感到就好像在自己的家乡一样自由自在,丝毫没有身处异域之感。

到了春暖时节,广漠的草原宛如一幅宽广的绿毯,走在上面像走在钢丝上一般,松软之中带着极大的弹性,令人觉得十分舒畅。

另外,给成吉思汗带来更大好处的,是汪古部所据地盘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地位。

原来,汪古部同金国早有契约关系,是中原长城的守卫者,是金国部署在长城外侧的哨兵。把汪古部笼络到手,成吉思汗就等于在攻打金国之前,就已摧垮了敌人的前线防御,不费一刀一箭就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了对方著名的防线——长城的脚下。

这次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派来的人还告诉成吉思汗一个消息,金国守卫西北长城一线的边防军队——糺军,其主要将士都是各少数民族人员。

由于金国统治者对他们不信任,对他们另眼看待,常常不按时发给他们粮饷,所以糺军很有怨气,糺军的头目伊尔古克常在阿剌兀思惕吉忽里面前发牢骚。

成吉思汗听说之后,高兴万分,急忙找来自己的情报队长札八儿,要他带着大量的金银财物,随汪古部的来人一起去,要求阿剌兀思惕吉忽里从中斡旋,去做糺军的策反工作。在札八儿等走后,成吉思汗想来想去,总觉得汪古部对蒙古太重要了,尤其是这次攻打金国的战争,这汪古部正变成了蒙古军队的排头军了。

阿剌兀思惕吉忽里一旦能劝说金国的糺军归降,对自己不是更有利么?

想到这里,成吉思汗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应该抓住当前大好的机遇,紧紧地抓住汪古部不放,使其更加效忠于自己。成吉思汗历来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他当即令侍卫喊来了移拉捏儿,让他送三公主阿剌合别姬到汪古部去。又要他向汪古部尽可能多了解金国西北的边防情况,最好是让阿剌兀思惕吉忽里派汪古部人深入金国,去刺探军事情报。

次日,成吉思汗又把木华黎、博尔术找来,对出兵攻金再作计议,三人关起帐门,整整商讨了一天,这真是万事俱备,只待出兵了。

公元一二一一年的二月,成吉思汗在其老营地克鲁伦河的河畔,举行了独特的战争动员,按照蒙古人的习惯,他独自一人登上山顶,摘下帽子,把腰带挂在脖子上,恭恭敬敬地向上天三次以头叩地,然后起来祷告道:“长生天在上,我决意整顿军马,为被金王卑鄙残害致死的合不勒汗与俺巴孩汗,报此血海深仇。天若许我复仇,则请助我一臂之力,命下界所有人神齐集而助我一战!”

祈祷完毕,下山后成吉思汗又进入宫帐,闭门三天不出。

在这三天之中,蒙古的军民都围绕在那宫帐的周围,齐声高呼道:“天神!天神!佑助蒙古!”

“天神!天神!惩戒金国!”

直至第四天,成吉思汗才从宫帐中走出来,作了战前动员。

于是,成吉思汗亲自带领蒙古十万大军,让那面九足的旄纛的大旗在前面引路,他的四个儿子,几个弟弟,以及其他所有将领都随军参战,浩浩荡荡地向南方的金国开去。

军队出发之前,成吉思汗为防患于未然,他深怕那些溃散的诸部落会重新联合起来,举行叛乱,便首先派出自己的亲信——弘吉剌部人脱忽察儿,带领两千人马,到尧鲁纹河的下游去担任巡哨,并负责守护成吉思汗的那四个斡儿朵宫帐。

大军离开尧鲁纹河大营南下,越过大沙漠,向阴山进军,首先来到了塔勒湖,占领了大水泺,进入了汪古部驻地。这时候,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带领全部落里的大小头目,夹道跪迎成吉思汗的队伍。不久前,被成吉思汗派到汪古部来的札八儿、移拉捏儿等,也在欢迎的队伍中。

当晚,汪古部大摆宴席,用“百牛宴、百马宴、万羊宴”慰劳蒙古的十万将士,成吉思汗十分兴奋地拍着汪古部的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的肩头,哈哈大笑道:“金王完颜永济哪里知道,他的守边大臣在他的防地之内,杀牛宰马,大摆筵席欢迎蒙古大军呢?”一句话逗得全场一片哄笑声。

由此可以看出成吉思汗实在不愧是一位天才的军事家、政治家,他与汪古部的结盟与联姻,充分表现出他具有何等敏锐的战略眼光!与之相反的,倒是金国“不治戎备”的腐败与无能,汪古部不仅不替金国防守外长城,反而把边城要塞拱手相送于蒙古,而金国朝廷上下却对此一无所知,毫无一点防范与察觉,足见其轻敌大意到何等地步了!

成吉思汗的大军来到汪古部,正当三、四月份,天气已经转暖了,大将木华黎建议道:“我们的骑兵不适宜在炎热季节作战,这里的草原牧草肥美,正是战马养精蓄锐的好地方,是否等秋凉后再进军为宜。”

成吉思汗接受了这个意见,只派大将者别率领一千骑兵,在金国西北边防线上游弋,进一步侦察金军的动向,选择战机。其余的大队人马,由成吉思汗亲自督导下,在汪古部驻地消夏,以休养士马,整军训练,等到秋高马肥时,再大举南下。

这时候,金帝卫绍王永济才得到蒙古入侵的消息,一时朝野上下,惊恐不安,一片混乱状态。在征得群臣的意见后,永济决定请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带牛羊马各二百,绸缎布匹各二百疋,粮食谷物二百石前去议和;另请平章政事独吉思忠为主元帅,亲王完颜承裕为副元帅,领兵马二十万前去西北抚州一带抗敌。

于是,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急忙走下殿去,准备牛羊等礼物送去与成吉思汗议和了。

只有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又向皇帝奏说:“西北抚州一带的城堡等,因多年不修,早已残破颓败,不能御敌,请皇上拨些银钱,趁机抓紧修整。”

卫绍王一听,当然乐意,只要能有大臣领兵前去抗敌,若能把蒙古军队击退,打败成吉思汗,拨给多少银子他都愿意的。于是,皇帝拿起龙笔一挥,批给白银三万两,作为修城补堡费用,独吉思忠与完颜承裕才兴冲冲地满意而去。

那位送礼求和的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最有意思,他让人赶着那么多的马牛羊,又带着布疋、粮食,一路辛苦风尘地来到汪古部,请求成吉思汗接见他,守门的侍卫对他说道:“大汗正在召开会议,请你稍等一会儿。”

可是,那些马牛羊却不愿等,齐声叫唤起来,很快传到成吉思汗的会场上,他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护卫报告道:“金国来了一个议和的大臣,带来好多马牛羊、布疋、谷物等,已在帐外等候多时了。”

成吉思汗听了,笑道:“真新鲜!带着礼物来,这不能叫‘议和’,只能说是来‘求和’,那也好,只要金王答应投降称臣,我们就退兵了。”说完,便对护卫说道:“让那金国的大臣来吧!”

之后,粘合合打便走了进来,对成吉思汗立而不跪,只是抱拳作揖,说道:“我乃金国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奉皇帝之命前来议和,并赏赐马牛羊各二百。”

成吉思汗立即说道:“我先问你,见了本大汗,为何不跪?”

“我乃中原大国的重臣,怎能向属国行大礼?”

粘合合打的话使成吉思汗十分生气,又问道:“你带着礼物来求和,谁是属国?”

粘合合打还要争辩,两边的护卫队已走上前来,按着他跪在地上,要他叩头跪拜,他总是不肯,成吉思汗又向他问道:“那永济皇帝既然派你带着礼物来求和,就是向蒙古投降,你为何不跪拜称臣?”

粘合合打说道:“我是奉命来议和,不是来求和,更不是来投降,你们若不答应,我便回去复命了。”

成吉思汗听后,答道:“那永济如此糊涂,怎能当皇帝?派大臣带着礼物来议和,真是今古奇闻!看你也是个老实人,不难为你了,快回去向永济说,他若投降称臣,我就退兵;不然,我的兵马将要打到中都去!”

成吉思汗不愿求和,金国只得派兵抗敌。

两天后,独吉思忠主帅、完颜承裕亲王带领全国兵马十万人,进驻抚州(今兴和县境内)。

二人一到任,便抓紧时间在边境一线修筑了乌沙堡,并派出一支军队驻守乌月营,同时又任命西京(即大同)留守绍石烈胡沙虎,负责据守西北重镇西京大同。

成吉思汗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召集将领开会,请大家发表攻敌意见,大将木华黎提出用“围城打援”的计策,他说道:

“金兵主力在抚州,若是先用兵围住抚州,驻守在乌沙堡、乌月营的兵马必然来救援,这时先消灭这两支援军,然后集中兵力攻打抚州,就可一举破城了。”

此时,成吉思汗向移拉捏儿问道:“驻守西北长城的糺军可会援助抚州?”

移拉捏儿立即报告:“糺军首领伊尔古克已经答应归降,近两日之内,他要亲自前来晋见大汗,并请求让他的军队参战哩!”

成吉思汗听了,高兴地说道:“这太好了!等伊尔古克来时,一定要盛情款待,不可马虎随便,这事就由你办了!”

移拉捏儿听后,连连答应,随去安排接待糺军及其首领的事情。

成吉思汗根据各方面情况,立即制定出作战方案,自己带领四万大军包围抚州,命令木华黎与博尔术各领三万人马,分别围歼乌沙堡与乌月营来的援军。

此时,正是天高气爽的八月中秋,经过近半年的厉兵秣马,蒙古军队正是人强马壮之时,成吉思汗一声令下,三支部队如离弦之箭,迅速扑向指定地点。

大军出发之前,耶律阿海领着弟弟耶律秃花自金国悄悄来投,成吉思汗非常高兴,遂让耶律秃花充任怯薛军的宿卫,并把耶律阿海留在身边,参与军机,出入战阵。

在塔塔统阿建议下,一个参谋、智囊的班子成立了,他们全是各国来附的有识之士,其中有西夏的嵬名令公、移拉捏儿、耶律阿海等,由塔塔统阿担任头目,在成吉思汗直接领导下参与军机大事的制定与决策。

十天之后,大战开始了。

成吉思汗领四万大军,让大将者别为先锋,先将抚州围得水泄不通,实行围而不打计策。

大将木华黎领三万骑兵,星夜兼程,赶到重镇乌沙堡至抚州的一个山口,命令士卒抓紧砍伐山上的树木,并运到两边崖壁上。为了歼灭援军,这位足智多谋的大将,组织了四千名弓箭手,埋伏在山口两边,只待敌人到来。

次日,天色微明,乌沙堡守将郭宝玉得知抚州被围,主帅平章政事要他领兵来援,便带着两万人马急急赶来。快到山口时,郭宝玉命令队伍停下,派哨探先去山口察看有无蒙古军队埋伏,那哨探走到山口,随便张望一下,便回去报告道:“山口并无敌军埋伏。”

郭宝玉这才命令人马继续前进,心里说:“都认为成吉思汗用兵善使谋略,依此看来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这山口乃乌沙堡通往抚州的要塞之处,若在此埋伏一支人马,我的队伍万难过去。”

这郭宝玉是华州郑县人,为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后裔,虽是将门出身,又有勇有谋,却得不到重用,不能施展其抱负。

当郭的二万人马进入山口之后,木华黎一声令下,山口两边的蒙古军队喊杀声骤起,将崖壁上的树木推下来,带着呼呼风声,一齐砸向金兵,打得死伤一片。

郭宝玉知道中了埋伏,忙令撤军,后路又被大小树木挡住道路,人马一时不能通过。等到金兵下马清道时,木华黎又命两边弓箭手一齐放箭,突然之间万箭齐发,射得金兵纷纷倒毙。

郭玉玉见到自己的军队前后受阻,只得向将士们大声命令道:“想活命的随我冲杀出去!”

说罢以后,郭宝玉大刀一挥,一马冲过去,领着残余队伍想冲出山口。

木华黎在山崖上看得真切,只见金兵主将身材壮实、膂力过人,门扇一般的大刀在他手中,被挥舞得如车轮一般。他那大刀挥向哪里,哪里便倒下一片,由于他勇猛异常,蒙古军队已被他冲杀得纷纷后退,眼看快到山口了。木华黎不敢怠慢,心想道:“若是再让此人冲杀下去,我的伏兵计策全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木华黎取过弓箭在手,正要放箭时,觉得与其射死他,不如俘获他,人材难得呀!

心意已定,遂对准他的战马头部,“嗖”的一箭射去,那马突然头一昂,尾巴一甩,身子便倒了下去,立刻将那位主将撂在一边了。这时候,木华黎忽然大喊一声道:“杀呀!冲啊!把金兵消灭在山口里!”

一边喊着,一边带头冲下山口,蒙古的三万人马,从山崖上,树林中,草丛里,乱石缝中一齐跳出来,杀向山口,冲向惊惶万状的金兵,把他们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了,郭宝玉被俘,他带领的两万人马死伤半数以上,其余的全部当了俘虏。这时候,百里之外的西南方向,那里却是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万名金兵将士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狼奔豕突哩!原来,大将博尔术领着三万人马,去打乌月营里援救抚州的兵马。这乌月营位于乌沙堡的东北方向,也是金朝的边防要塞,与抚州相距一百五十余里。

两地之间多为一马平川之地,只有一片地势起伏的丘陵地带,博尔术当机立断:用火攻!

于是,他命令士卒收集枯枝干草一类的引火之物,限令每人四十斤,不得减少。之后,在大道两旁的起伏地带,要求士兵挖好掩体,把自己隐蔽起来。为了把金兵引诱到埋伏圈里,博尔术派火列来领一支骑兵到乌月营周围游弋,见到金兵将其诱来。

火列来问道:“金兵若是不来,我该怎么办?”

博尔术脸色一变,警告他道:“这一仗,只许败,不许胜;虽说是佯败,要做得像真败一样,金兵才会追赶你;一旦敌人没有追赶你,说明你没有完成任务,我要治你罪的!”

火列来听明白之后,才领兵而去,大约在傍晚时分,乌月营中的金兵才出动。

金兵将领薛成兴,为武状元出身,曾任过都统、监军等职,他出身低微,父亲原是金国某亲王家里的佣工。

这薛成兴从小苦学武功,后来居然考中一个武状元,家庭的地位才渐渐显贵起来。

这次跟随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前来抗敌,命令他领一万兵马驻防乌月营,中午接抚州来人的报告,要他火速领兵去抚州救援,便匆匆命令士卒吃过午饭出发。

谁知这些金兵多年不加训练,纪律涣散,行动迟钝,集合命令下达之后,仍在拖拖拉拉,气得薛成兴大声骂道:“这哪里是军队,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等到把军队集合到一起时,天已傍晚了,忽然有一士卒向他报告道:“我要大便!”

薛成兴忍住气问道:“集合之前那段时间,你为何不去大便?若是打起仗来,还顾得上去拉屎么?”

这一问,引得全军哄笑不止,薛成兴本是穷苦人出身,也就不再说什么,让他去了厕所。

队伍出发后,他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这些年来,军队从不训练,有的兵器都生锈了,大刀连青草都割不断,怎能去杀敌人?薛成兴曾与耶律阿海一起共过事,知道蒙古军队纪律严明,将帅同心,战斗力很强。

有一次,他听耶律阿海讲过一件事: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即位以后的一天,他到边境驻军那里去慰劳将士,顺便也去视察一下,看看驻军的纪律情况与精神状态。一连走了几个地方,那里的将士们一见到大汗来了,都纷纷骑上马跑来迎接。甚至他的马队随从闯进军营里面,一点也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成吉思汗对他的部下们慰劳了一阵之后,便走了,那些人又忙不迭地欢送。

接着,他又来到另一处地方,受到的迎送仪式也是一样隆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成吉思汗来到大将博尔术的营地,却使他大出意料之外了。博尔术军营的前哨一见远远有一彪人马过来,立刻去向他报告。将士们披盔带甲,弓上弦,刀出鞘,表现出一副

完全要战斗的样子。成吉思汗的护卫首先到达了营门,被守营的哨兵拦住,不让进去。那护卫不高兴地对哨兵大声喊道:“大汗马上就要来到!”

可是,军营的守将却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在军中,只听我们将军的命令;将军没有下令,我们不能放你们进去。”

那些护卫队员正要与守将争执,成吉思汗已经来到了,但是,那守营的将士照样挡住。

这时候,成吉思汗只好让护卫队拿出大汗的玉制符节,并派人给博尔术传话道:“我要进营来劳军。”

博尔术才下命令打开营门,让成吉思汗的随从队伍进入军营。那些大汗的护卫队员一进营门,那位守营的官员又郑重地告诉他们说道:“我们军中有明文规定,营内不许驰马。”

护卫队员们都很生气,成吉思汗只得说道:“按军中规定办。”遂吩咐大家放松马的缰绳,缓缓地前进。

到了中营,只见博尔术全身披戴着盔甲,手握兵器,威风凛凛地站在成吉思汗面前,向大汗点点头,说道:“臣盔甲在身,不能下拜,请准予照军礼相见。”

成吉思汗听后,大为震动,也在马上点点头,向博尔术表示答礼;接着又派人向全军将士传达他的慰问。

慰问结束后,成吉思汗离开军营,在回老营的路上,他的那些怯薛军的护卫队员们,一个个愤愤不平,认为博尔术对大汗太没有礼貌了。

可是,成吉思汗却赞不绝口,说道:“啊!这才是真正的大将啊!前边那两地的军队,松松垮垮,纪律太坏呀!他们把军纪当儿戏,像孩子们闹着玩一样,如果敌人来偷袭,不做俘虏才怪呢。都像博尔术这样治军,敌人怎敢来侵犯他呀!”

自此以后,薛成兴对成吉思汗及其部下肃然起敬,暗暗在心中产生了仰慕的感情。

不久前,耶律阿海投奔成吉思汗前夕,悄悄来到薛成兴住处,毫不隐晦地对他说道:“蒙古与金国打仗了,金国必亡,蒙古必胜,我不愿意当金朝的殉葬品,我要去充当成吉思汗的向导!”

薛成兴听后,问道:“这事为什么要对我说?不是让我为难么?”耶律阿海笑道:“你有什么为难的?朝廷上下,一片混乱,处处预示着亡国的迹向,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来对你说一句话。”

“说什么?我一定洗耳恭听!”

“一旦有机会,就离金投蒙,可别忘了!”

说完之后,耶律阿海便匆匆离开了金国,投奔成吉思汗去了,直至现在也没有消息。

薛成兴一路想着,突然从路旁闪出一支人马,拦住去路,那高高的一员将领一身蒙古人的装束,手握一柄大刀,向他大声喝道:“蒙古大将火列来在此已等候多时了,金蛮子还不赶快下马投降,免得枉送了一条性命!”

薛成兴听后,先是一愣,随即镇定地说:“你有何能耐,要我投降?怕是我这把大刀未必能答应呢!”说罢,遂催马前去,把手中大刀一挥说道:“来吧!我看你有些什么本事。”

只见火列来在马上举起大刀劈来,薛成兴不慌不忙,举刀迎住,两人便厮杀在一块了。约战了十几个回合,火列来心里觉得金国这名将领刀马纯熟,武艺高强,若是真打下去,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不如按照博尔术的指示,来个佯败而逃吧!

想这到里,火列来虚砍一刀,拍马而逃,薛成兴一见,立即哈哈大笑道:“才战几个回合就逃跑了?”

说罢,扭头对身后的士卒们喊道:“蒙古将领已败,随我追杀呀!”

薛成兴一马当先,领着一万兵马紧紧在后面追赶,快到前面那片丘陵地带了,他突然收住缰绳,让战马停下,向士卒们喝道:“暂时停止追赶,防止前面有敌军埋伏!”

正当他举目向前察看时,火列来又勒马回头,挥舞着大刀重新杀过来,口中还说道:“量你不敢再追,待我将你活捉罢了!”

薛成兴也不搭话,又举刀迎住厮杀起来,不过,这次他故意在刀法上变换着功夫,多用些力气,使火列来更无还手的机会。只斗了七、八个回合,便又拍马逃去。薛成兴有些生气,大喝道:“看你往哪里逃?”

又领着人马飞一般追上来了,不多一会儿,已完全进入那片丘陵地带,因为地势起伏不平,火列来等忽然不见了,薛成兴立马四处张望,只见丘陵起伏,渺无人迹,正在疑虑之间,突然听到一声呐喊道:“杀啊!别放跑了金兵呀!”

薛成兴心知中了埋伏,急忙对士兵喊道:“现在,停下来就是死,只有冲杀出去,才能有活命!随我向前冲吧!”

说罢,便催马向前驰去,刚跑了不远,前面忽然冒出来成千上万的人马拦住,只见那些蒙古士兵手里都举着火把,向自己步步逼来。薛成兴忙又转回来,向来路返回,但是,来路早被截断,四面全是蒙古兵马挡着,他们手握火把,将地上的枯草燃着,经风一吹,遍地是火了。

此时,天色已黑,方向已分辨不清,战马一见大火,都吓得咴咴乱叫,军队顿时乱得如一锅粥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孙武在场,也无力挽回败局了。薛成兴急忙向身边士卒们高声喊道:“冲出去才有活命,冲啊!”

他把大刀挥舞着,拍马向外冲去,蒙古兵像一堵墙似地拦住去路,又举着火把向他逼来,薛成兴一急之下,挥舞着大刀,杀入蒙古军中,金兵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杀开一条血路,向外杀去……

博尔术站在一处高坡上,指挥着他的兵马,在火光中他见这位金国将领武艺不凡,便向身边的火列来轻轻说道:“快去,砍断他的马腿,活捉他!”

尽管薛成兴骁勇异常,他的大刀挥过,蒙古兵要倒下一片,但是后面的士兵又拥上来了,东砍西杀,总是冲不出包围,他身后的金兵早已为数不多,正当他又举刀砍杀时,战马“轰”的一声倒下,他也被甩了下来,蒙古士兵一哄而上……

乌沙堡、乌月营的两个战役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金国的数万兵马大部分被歼灭,两员主将一起被俘,在抚州城下,成吉思汗招见了他们。又让耶律阿海前去劝说,郭宝玉与薛成兴便一起归附了蒙古,成为成吉思汗帐下的干将。三天后,抚州也被攻克。

一路上,蒙古铁骑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攻城略地,势不可挡。其大将近木华黎,博尔术、者别更是一马当先,奋勇拼杀,到了九月,成吉思汗的大军已经兵临金朝皇都北南的最后一道屏障——居庸关。

此时,先锋大将者别见金兵守关甚严,关隘险峻难攻,遂灵机一动,采用调虎离山之计。

他先是指挥人马猛攻关门,死伤了不少士卒,接着佯装撤兵,领着军队往回走。

关上的金兵守将石抹明安见了,以为蒙古军队败走了,急忙整顿兵马,开关跟踪追击。

者别见金兵已被调出关来,心中不禁大喜,突然向自己的兵马命令道:“金兵已出关,是我们蒙古骑兵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大家要振奋精神,回去歼灭他们!”

说完,者别返身回马,领着他的骑兵突然冲入金兵之中,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拼杀,石抹明安的人马全部被杀,他只身逃到鸡鸣山嘴,被者别俘获。

于是,大将者别顺利地攻进关去,成吉思汗的大队人马也随之进关,驻跸于昌平西二十余里的龙虎台,距离金朝都城——中都,已是近在咫尺了。面对着高大的城墙、坚垒和深池,特别是中都那屹立着的宫殿和城楼,成吉思汗深深地叹息着,感到一筹莫展。大将者别向成吉思汗报告道:“大汗,我们已兵临中都城下,怎能不攻呢?还是让我领一支人马去攻打吧!”

成吉思汗看看自己的爱将,嘱咐道:“也好,你去攻一下,试试看,不过,千万要小心谨慎,别被城上的大炮击中!”

者别答应一声,带领五千步兵来到中都的北门外,未等他下达攻城的命令,城上的大炮已经连续轰击,使士卒死伤甚多,只得撤退。成吉思汗眼看攻下中都的希望渺茫,便灵机一变,不为坚城耽误战机,以牵制更多的兵力,立即下令:兵分两路,对中都周围的平原地区继续作战,掳掠人畜、马匹和财物。

第一路由成吉思汗及少子拖雷等,带领人马相继攻占了昌州、桓州等地;第二路由其长子术赤、察合台、富词台等率领,在汪古部首领阿刺兀思惕吉忽里的引导下,包抄金军的后路,迅速攻下金国的净、丰、云内、东胜、武、朔等州县。

蒙古军队所到之处,村庄腾起浓烟,屋舍化为灰烬,迅如疾风的骑兵在庄稼地里纵横驰骋,美丽的果园一片狼藉……

至此,成吉思汗第一次攻打金国的战争宣告结束,这一次可谓战果累累,不仅掠取了大批财物,而且从金国各地抢走了战马几百万匹,使金国重建骑兵队伍的可能化为泡影。

金国在这一次战争中损失了近五十万兵力,众多的将领降附了蒙古,变成了成吉思汗的智囊与干将。

成吉思汗首次攻打金国,取得巨大胜利,使金国遭受到重创,朝廷上下,一片惊恐。

担任西京留守的胡沙虎向皇上建议道:“这次蒙古攻我大金前后,契丹人主动投降成吉思汗的很多,有的当了蒙古军队的带兵将领,有的成为成吉思汗的谋士,不能不注意这些契丹人啊!”

永济皇帝说道:“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国内的契丹人各地都有,有什么对付他们的办法呢?”

胡沙虎立即献计说:“为了防止这些契丹人作乱,可以命令每户契丹人由两户女真人夹居,这可以监视他们平日的行动,一旦有事,朝廷马上就能知道,还可以防其变,逼其就范。”

永济皇帝本是无能之人,对胡沙虎的意见既不详察,也不加分析,更没有与其他大臣们商量,便立即下令去办了。

这契丹人与金人本属于两个民族。金人属于通古斯——满语族,是当今满族的祖先;而契丹人则主要属于蒙古族。

早在金人(女真人)占领北京以前的两个世纪,北京被契丹人占领着,金王的祖先是从契丹人手中夺取到北京的。

虽然契丹人失去了对北京的统治权,可是三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住在中原土地上。

若与成吉思汗的臣民们相比,他们几乎已完全中原化了,但他们仍然怀念昔日的光荣历史,对自己的亡国遗民的地位深为不满,一直想向灭亡他们契丹国的金王朝复仇。

在这次蒙金战争中,金国遭到惨败,所有的契丹人都为蒙古人的胜利而欢呼,对金人的损兵折将表现出幸灾乐祸的心情。金人在战争中的庸懦与无能,深深刺激了契丹人埋藏心底的反抗情绪,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心理。

就在这时,金王下达了“每户契丹人由两户女真人夹居”的命令,立刻激怒了契丹人!

这个带有侮辱性的命令,契丹人再也接受不了,住在辽东的隆安、韩州等地的契丹人,纷纷举起反金的旗帜,拥护一个名叫耶律留哥的契丹人当首领,起兵造金国的反了。

这耶律留哥本是契丹亲王,他是辽国灭亡以后,留在金国的少数几个亲王之一,为人慷慨好义,乐于助人,深得契丹遗民的崇敬。金国皇帝为了笼络耶律留哥,封给他一个千户的地方小官,全家住在咸平(今辽东开原)的近郊,日子倒也过得安闲。

蒙古大军攻城略地节节胜利,使金人遭到惨败,金王宣布了那项防止契丹人作乱的命令,耶律行玉与耶律留哥商议之后,认为起义的最好时机已来了,便在隆安——契丹人聚居的县城,宣布与金国决裂,高举义旗,起兵反抗金国的统治。消息传扬开以后,韩城等地,在很短时间里,不堪忍受金人欺侮压榨的人们,还不止是契丹人,一起参加了起义,并很快发展到十多万人。

耶律留哥派人与成吉思汗联系,表示了归降蒙古的请求,此时,金国朝廷本来对他起兵反金已经十分恼火,又听说他与蒙古联盟,投靠了成吉思汗,更加愤恨,忙于公元一二一三年五月,派大将胡沙虎带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镇压。为了与金兵对抗,耶律留哥把起义队伍带到咸平,自称“辽王”,又封耶律行玉为军师,积极整顿兵马,等待金军到来。

为了支持耶律留哥的起义队伍,帮助他打击金军派去镇压契丹人的胡沙虎军队,成吉思汗派遣部将李都欢、阿鲁都罕率领五千人马,从侧翼袭击胡沙虎的队伍,以配合耶律留哥抗金。趁此机会,成吉思汗又开始了第二次伐金。

这次仍然是分兵两路,行军路线也大体上与第一次伐金时相同,但是,两路军队的主帅却换了。

成吉思汗亲自统帅西路军,向西京扑去(今山西大同),东路军由者别率领,直指辽东,主要目标是攻取金朝的东京(今辽宁省的辽阳)。

出兵之前,成吉思汗召开将领及其智囊团开会,对出兵路线有两种意见:一派认为集中兵力围困金朝的都城中都,然后进行强攻,决心把中都攻下来。另一派人认为,先留下中都不围,也不打,而攻其两翼,以分散消耗其全国的兵力,为以后进攻中都创造有利条件。

成吉思汗采用了第二种意见,他说道:“现在还不是灭亡金国的时候。”

因为他从第一次攻金战争中,已经得到了一条经验,不必去占领金国的城市和土地,只需大量地掠取财物和人口,把这个中原大国一次次的掏空,直至无力抵抗,只有束手就擒。

成吉思汗亲率西路军,越过阴山山脉,一路打去,再次攻进桓、昌、抚各州县,再次包围西京。

长子术赤两次请求攻城,均遭其父的训斥,当着众将的面教育他说道:“用兵打仗,要靠谋略,不能仗着血气之勇,去硬拼兵力。”说完之后,成吉思汗只留一部分兵力围城,仍然是围而不打,却把主力埋伏于西京东北方向的一座被称为密谷山的山林中。果然,在西京被蒙古军队包围之后,金国元帅左都监奥屯襄带领二万人马前来援助西京,恰好经过密谷山口。

成吉思汗一声令下,他的四万骑兵如天兵天将一般,自山林中冲出来,把奥屯襄的二万人马团团围住,经过不到一个时辰的拼杀,将这支援军全部歼灭,仅奥屯襄带数十人逃出,回到中都去了。在将领们纷纷提出攻城的请求之后,成吉思汗才开始命令军队攻城,可是面对高大而坚固的城墙,军中缺乏攻城的器械,城中守军抵抗顽强,尽管蒙古军队英勇战斗,却收不到良好的效果,成吉思汗正在城下督战,反被流矢射中左臂,不得不下令撤围。蒙古的广大将士逐渐明白,他们的铁骑只是善于在野战中歼灭敌人,攻坚破城需要用大炮,或者是用计谋,否则,只能望城兴叹。大将者别攻打东京时,觉得城墙比西京更加坚固,不得不佯装“败逃”五百里之外。

于是,东京城里的守将夫察罕以为蒙古人真的败逃而去,便派人去中都报捷,皇上自然欣喜万分,因为西京的守将抹然尽忠,刚被赏赐进官三阶。

为了表明鼓励东京的守城将士,永济皇帝派一名传诏使到东京去,并带去大量的犒赏将士的财物与食品。

蒙古的侦探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报告,者别亲自带领一支人马,埋伏在那传诏使必经的道路上,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他。当夜,者别又把人马领到东京城外埋伏起来,第二天让蒙古士兵巧装成传诏使,来到城下诈传朝廷有旨,城上的守将夫察罕信以为真,便命令开门迎接使者入城。

者别急忙领着兵马,紧随在那“传诏使”的身后,冲进城去,夫察罕还未清醒时,他的人头早已被蒙古人砍下来了。于是,东京城里十万金兵被俘,取得攻城的巨大胜利。在这之后,者别又让队伍在东京周围大肆掳掠财物,并把东京城交给了耶律留哥,成为这位新“辽王”的治所了。

者别在回师途中,正遇到金国将领胡沙虎的残余人马,胡沙虎原本奉金王之命,领兵去镇压契丹耶律留哥的起义队伍,中途遭到成吉思汗派来的李都欢、阿鲁都罕的袭击,等到胡沙虎的军队赶到咸平时,人马已损失一半了。

耶律留哥乘胡沙虎立脚未稳,以逸待劳,立即打开咸平城门,领着他的愤怒的起义队伍,呐喊着冲进金兵中去。

由于一路行军劳累,曾遭遇过蒙古军队的打击,面对起义的契丹人,金兵顿时被杀得溃乱不堪,四散逃命去了。

胡沙虎的队伍一路连遭打击,早已失去战斗能力,把无数的辎重丢弃给了蒙古军队和耶律留哥,他只带几个随从逃回中都去了。成吉思汗的第二次伐金,虽然身受箭伤而归,但仍然大有收获,不仅掠得了大量财物,还消灭了金军中的有生力量,特别是者别的东路军夺取了东京,意义重大。

这是因为辽东乃女真民族的发祥地,历代的金国皇帝都十分重视这个大后方的安宁稳固。

这次东京被者别轻易夺取,对金国朝廷上下震动很大,尤其是耶律留哥的起义,使辽东大地上的契丹遗民群起响应,他们脱离了金国,归附了蒙古,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耶律留哥在蒙古的支持下,于公元一二一三年三月称王,定国号为“辽”,意在以灭亡了的辽朝为号召,史称“东辽”,定都城于咸平(今辽宁开原县北老城镇)。

为了表示对成吉思汗的感激,他带着儿子耶律薛阇,还有九十车银币的礼物,赶往蒙古,去拜会成吉思汗。当时,在众多的的拜会者中,成吉思汗将耶律留哥父子安排在第一个接见,可见对其重视。在接见过程中,成吉思汗与这位东辽王谈得十分投机,并破例下令,把耶律留哥贡献来的礼物,陈列于汗廷前的白毡之上,展出七日后,方收入仓库。

成吉思汗又赐给耶律留哥金虎符,仍然委任他为辽王,两人关系更加亲密。

不久,咸平传来消息说:“耶律斯不杀死军师耶律行玉,自称辽王。”

耶律留哥立即辞行,成吉思汗派吉剌齐领三千人马前往咸平,帮助平叛,并说道:“这支队伍就留在你那里,归你指挥了。”

耶律留哥千恩万谢地告别了成吉思汗,领着那三千人马,星夜赶往咸平去。

原来耶律留哥的弟弟耶律斯不郡王与军师耶律行玉为争一个女人,闹得相互反目成仇。

这女人名叫宇立齐,原是咸平留守阿古台的小妾,阿古台死后,麻庚友把她弄到手里,耶律留哥起义后,为替儿子、女儿,以及那未过门的儿媳刘慧儿报仇,杀了麻庚友,将她赏给了军师耶律行玉。

可是,其弟耶律斯不早就垂涎宇立齐的美貌,心里怀着嫉妒,总想找军师耶律行玉寻衅。耶律留哥称王后,为了加强防卫力量,便让军师耶律行玉与弟弟耶律斯不一起组建军队,训练兵马,准备与金国的军队相对抗。谁知遇事意见不合,两人多次闹到耶律留哥那里,辽王无奈,索性把他们分开,让耶律行玉负责步兵训练,其弟耶律斯不负责骑兵的训练。

这次耶律留哥到蒙古拜见成吉思汗,让军师耶律行玉在国都主持一切事务,使耶律斯不更加不满,把一肚子的怒气全发到军师耶律行玉身上。

经过周密策划,郡王耶律斯不在一天深夜,派兵包围了军师耶律行玉的处所,借口他想谋反,将其绑缚,正要杀他之时,辽王的皇后姚里斯突然赶来,对郡王耶律斯不劝阻道:“请问郡王,你说耶律行玉要谋反,可有证据么?”

耶律斯不被问得张口结舌,只得说道:“证据是有的,等王兄回来时我一定交给他!”

姚里斯对他说:“那也请你暂时不要杀军师吧!即使论罪该杀,最好等辽王回来后再杀也不迟。”

郡王不高兴地说:“什么时候杀他我说了算!”

这辽王的皇后姚里斯也是一个有头脑、有见识的女人,她立刻说道:“郡王这么说,不太合适吧?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把一个大臣杀了,何况辽王又不在国内,这怎么行呢?”

可是,耶律斯不郡王根本不把皇后姚里斯的话当作一回事,蛮横地说道:“这国家大事,你们女人不要过问。”

说完便向他的亲信们命令道:“把阴谋叛乱的耶律行玉拉出去处死!”

皇后姚里斯气得无法,便上前拦住行刑人员,想阻止他们的行动,不料耶律斯不却说道:“把这个女人也捆绑起来!”

杀死耶律行玉之后,耶律斯不派兵包围了辽王耶律留哥的宫室,把他的儿子、女儿和皇后姚里斯关在一起,然后自称辽王。耶律斯不把支持耶律留哥的人,全都杀死,连成吉思汗派来援助新辽国的将士,他也不相信,竟被他杀死三百多人,整个起义队伍被弄得分崩离析,一片混乱。

耶律留哥回到咸平之后,其弟耶律斯不早领着一队人马逃走了,他让蒙古将领吉剌齐领兵前去追赶。此时,耶律斯不的叛乱队伍发生内讧,在逃跑中耶律斯不被其部下乞奴杀死,金山又杀死乞奴,最后罕舍又杀死金山,这样地杀来杀去,这支契丹人的叛乱队伍终于回到耶律留哥的帐下,叛乱总算平息了。

后来,吉剌齐领着人马,帮助辽王耶律留哥逐步统一了辽东,把金国的势力赶出了辽东,自此,辽王与蒙古的关系日益密切。两年后,辽王耶律留哥病死,皇后姚里斯亲自主政,自己统领军队,显示出非凡的才能。

为了继续与蒙古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位辽国的皇后姚里斯携带着两个儿子与几个孙子,长途跋涉,不怕风雨劳苦,前去拜见成吉思汗。

两人见面后,成吉思汗赞扬她说:“健壮的鹰也飞不到的地方,你一位妇女也能到此!你真了不起,确是一位巾帼英雄。”

当即摆下丰盛的酒宴来款待她,两人谈笑风生,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气氛热烈而又融洽。皇后姚里斯说道:“我是一个女流之辈,怎能长久地主政呢?我们的长子早被阿古台害死了,次子耶律薛阇来到大汗帐下几年了,我想让他回去继承辽国的王位,不知大汗以为如何?”

成吉思汗听了,立即牵动了怜才不舍之意,看着姚里斯说道:“耶律薛阇在这里数年,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蒙古人了!他在战场上数次立功,我的长子术赤在一次战争中被敌人包围时,幸亏他率领军队及时赶来救援,以致身负流矢而不退,论其功绩,已成为我军中的一名勇士!依我看,你那辽王的王位让三子耶律善哥继承吧!”

皇后姚里斯又说道:“大汗的心情我已了解,只是因为耶律薛阇本是辽王前妻之子,是嫡长子,而耶律善哥为我所生,如果立他为王,不是显出我的私心了吗?说不定国人会有议论的,又是违背旧例,不合天道吧!”

听了这些话,成吉思汗深感她说得有理,心里不由产生一阵肃然起敬的感情,忙说道:“好吧,你真是一位识大体、顾大局的贤妻良母,也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女杰呀!”

皇后姚里斯立即又问道:“大汗的夸赞使我感受到无上的荣幸,让耶律薛阇回辽国去继承王位一事,你答应了么?”

成吉思汗立即笑道:“答应了,答应了!”

姚里斯立刻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感谢大汗的理解与支持,让我为大汗的龙体健康、长寿,干杯!”说完,她离开座位,来到成吉思汗面前,与他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时,成吉思汗忽然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异香传来,不觉心底涌起一股情潮,真想扑过去一把搂住这个半老的皇后,好好地闻一闻。但是,他控制住自己那奔放的激情,灵机一动,对那边的护卫们说道:

“皇后如此海量,又是豪饮之人,不用大杯,岂不是太不恭敬了么?”

话刚落音,两个如碗一样的玉杯里,溢满香醇诱人的美酒,端了上来,成吉思汗伸手接过去一杯。

此时,姚里斯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只能‘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说完,她接过酒杯,二人相视一笑,连续碰了三大杯,成吉思汗打着踉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平日,成吉思汗很少饮酒,不到非饮不可的时候,他是滴酒不沾的。今天,遇到这么一位巾帼女杰,他心中特别高兴,又见此女虽是中年半老,且已寡居数年,依然丰姿绰约,端庄娇艳,实在是罕见的世间尤物!

这时,成吉思汗再看那姚里斯皇后,见她伏在酒桌上,早已醉得沉沉大睡了。

于是,他向护卫队点一下头,说道:“快把皇后抬到帐后床上去!”

然后,他对那些护卫人员一挥手,说道:“都出去休息吧!”

等人们走了之后,他来到后帐,见姚里斯仰面躺在床上,正想扑过去与她亲热之时,忽见她身子向上一跃,竟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手勾住成吉思汗的脖子,轻声地说:“天下的男人都好色!连你这个大汗也不例外,难道你那斡儿朵里的女人还少么?为什么对我这个……”

成吉思汗顺手搂着她的细腰,说道:“天下好色的男人不少,但是,好色不淫的男人也不多!”说着,他抚摸着她的润滑的皮肤问道:“你孀居这些年了,为何还能保持这么端庄美丽的容貌?”

姚里斯听了,笑而不答,过一会儿才说:“这……这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呀。”

成吉思汗听她这样说,便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又向她问道:“难道你没有喝醉?”

“为了与你过这难得的良宵,我怎能喝醉?”

说完,姚里斯主动替成吉思汗宽衣解带,然后,自己才脱去衣服,二人……

在成吉思汗一再挽留下,这位辽王的前皇后姚里斯连续过了半个多月,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成吉思汗,带着新立的辽王耶律薛阇,以及赠给她的良马四十匹、白金九键、美女九人,回辽东去了。

在成吉思汗两次旋风般地征讨打击之后,金国女真统治者内外交困,面临着一片混乱状态,大批契丹、汉族出身的将领弃金降蒙,给军队造成分崩离析的影响。

辽东的契丹人主动起义,拥立耶律留哥建立了辽国,与蒙古结盟,共同打败金国朝廷派去镇压的军队。

这个反抗金国的新崛起的契丹势力,占据着女真族早年的发祥地,依靠蒙古人的支持,处处与金朝作对,大大牵制了金朝的兵力。

正是祸不单行,这几年金人统治地区连续发生天灾,河北、山东等地的汉族人民不堪忍受女真族的压迫,纷纷效法契丹人耶律留哥的作法,主动起来造当地女真统治者的反,他们杀死地方女真官吏,或聚众山林,或占据城镇,其中比较著名的是杨安儿、李全领导的“红袄军”,他们赶走了女真官吏,攻占了山东的许多州县,影响甚大。

在这同时,当年的盟国西夏也趁火打劫,他们配合成吉思汗的征讨,多次进攻金国的边境,消耗与牵制了金军的有生力量。面对着国势危乱、内外交困的混乱局面,卫绍王永济皇帝一筹莫展,朝中的一些佞臣仍然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忠介耿直的大臣们,只能短叹长吁,束手无策。

后来,面对蒙古军的强大攻势,朝廷内外一片惊恐混乱的情况下,这时的上京留守徒丹益却镇定地精选雄兵二万人,带到中都来,扬言要保卫皇上,誓与蒙古军拼杀到底。

自此以后,丞相徒丹益在皇帝心目中,在朝中一些忠臣眼里,成为一个忠臣的代表。

可是,以胡沙虎为首的一班佞臣,却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过了几天,胡沙虎让他的亲信在乡下买来一个十分标致的少女,教会她唱歌、跳舞,又把她打扮起来,悄悄地献给了永济皇帝。皇上虽然接受了这个美貌的女人,但是他对女人并不十分感兴趣,因此对送这女人的人也就无所谓奖赏了。

一天,胡沙虎单独去见皇上,说道:“我好心好意为皇上献来一个美女,希望皇上能过得快活,不料徒丹益在大臣中到处败坏皇上,这种毁君之人应该治他的罪。”

皇帝听了,急忙问道:“他在大臣中怎么说的?”

胡沙虎装作十分气愤的表情,对皇上说:“徒丹益说皇上‘大敌当前还好色,真是一个昏君’,他这般诋毁国君,不该治罪吗?”

卫绍王永济听后,不由得说道:“徒丹益说得不错哇,蒙古军队大敌当前,我是不该近女色,应以国事为重啊。”

胡沙虎听了,很不高兴地走了,心里说:“我算是白白地送一个美女给这昏君了!”

其实,胡沙虎自己倒确实是一个奸佞之臣,早在成吉思汗第一次征伐金国时,胡沙虎身为西京的留守官,却对蒙古军队的进攻,没有进行认真的抵抗,放弃西京,败军折将。

在逃回中都的路上,他见身后的兵马太少,便灵机一动,路过蔚州时,竟强令蔚州守将赤剌提送给他兵马二千人;又用酒把赤剌提灌醉以后,领人私自进入蔚州官库,擅自取出白银五千两,以及大量的衣物等。

经过紫荆关时,又强迫守关将领贯雷交出战马二百匹,遭到贯雷拒绝,胡沙虎居然下令,把贯雷活活用棍打死。

胡沙虎在逃回中都的路上,胡作非为,有人向皇帝报告了,卫绍王永济认为他是两朝旧臣,不但不加罪,反而予以重用,居然提升胡沙虎为副元帅,权尚书左丞。

于是,胡沙虎更加肆无忌惮,在军队中利用女真人出身的将领,压制契丹、汉族将领。

一次,女真将领赤列金辱骂汉族将领罗杰,二人厮打起来,胡沙虎只是叱骂罗杰,激起契丹与汉族将领一起反抗,请求面见皇上。

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书皇帝,他说道:“胡沙虎在军中偏私狭隘,不循公道,蔑视外族将士,造成军心不服,将士解体,长此下去,外族将领必将生变。”

参知政事梁王堂、丞相徒丹益等,一齐向皇帝上书,揭露胡沙虎的无法无天行为,卫绍王永济才对其处治,让有司调查以后,认定胡沙虎有十五条罪错,不得不对他撤职,并让他罢归田里。可是,为胡沙虎说情的人太多,他们包围了皇帝,对胡沙虎“交口称誉”,不久之后,卫绍王又将他召至中都,参与预议军事。这样,胡沙虎更加得意扬扬,居然扬言:“你们能把我怎样?老子是不倒翁!”

徒丹益、张行信、梁王堂等一班正直的大臣,又上书反对,向皇帝指出胡沙虎复出再用,会给朝廷上下造成极坏影响,将有损于皇上的威望,何必因小失大呢?

卫绍王这才接受了意见,并收回了成命;可是这位无能的皇帝由于不善于知人、识才,他感觉得胡沙虎还有可用之处,加上说情者太多,都对胡沙虎进行举荐,皇上再次让胡沙虎复出,还赐给他尚方宝剑,让他担任元帅,主管武卫军五千人,驻守中都城北老军营。

这位三起三落的“不倒翁”胡沙虎,走马上任后,便现出其原来的面目,先将武卫军原副帅姜元弼撤换掉,让其外孙克洪伟担任。因为姜元弼是汉人出身,又是平章政事梁王堂的女婿,而克洪伟却是他的女婿移剌的儿子。

这一撤换,在军中影响极坏,许多将士认为:胡沙虎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仍然排挤外族将领,坚持任人惟亲的做法。于是,胡沙虎让克洪伟独掌武卫军的指挥大权,自己整日去山林里走马射猎,不恤军事。

将士们议论纷纷,许多人到中都城里向皇上报告,请求调任,不愿在武卫军中任职,卫绍王永济一怒之下,便亲自带领丞相徒丹益,到老军营察看。

临出发前,参知政事梁王堂建议道:“老军营离中都城八十余里,皇上不宜轻意前往,那胡沙虎又是心怀叵测之人,一旦有什么意外,都城又得不到消息。”

皇上听到这里,生气地说道:“难道胡沙虎敢翻天不成?量他未必有这胆量,何况武卫军中还有广大将士呢?”

卫绍王永济遂不听劝告,坚持与丞相徒丹益一道,带着五十名禁军随从,去了老军营。

皇上刚才出发,平章政事移剌立刻派人去向胡沙虎报告,武卫军副帅克洪伟得知皇上要来的消息之后,忙把胡沙虎从山村中找回,二人商议之后,胡沙虎立即说道:“皇上既来者不善,我也对他不义!”

两人商议之后,便各自去分头准备,只等卫绍王永济与丞相徒丹益来了。

当天下午,皇帝的车驾才到,胡沙虎躲得远远的,只让克洪伟前去迎接,永济问道:“胡沙虎为什么不出来迎接?”

“他连日忙于训练兵马,操劳过度,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腿跌伤了,不能行走,请皇上饶他不恭之罪了。”

听了他的话,皇上真的以为胡沙虎未来迎驾,是由于腿伤缘故,徒丹益却又问道:“军中的诸多将领,为什么也不来迎驾?”

“平日训练兵马甚紧,纪律很严,元帅要求将不离兵,兵不离队。”

克洪伟把皇帝、丞相领到一个单独院子里,安置好以后,便走了出去。

直到天黑,一个人也未来,徒丹益走到门口去看,只见墙外站满了士兵,他回来说道:“皇上还不明白么?胡沙虎让人把我们君臣二人关在这里,不闻不问,连口水都没有人送来,不是要谋反吗?”

卫绍王永济却说道:“也许他忙得抽不开身呀!再等等看。”

徒丹益生气地说:“胡沙虎忙?他忙着去山上打猎,忙着吃喝玩乐,忙着……”话未说完,门开了,进来一个送饭的士兵,皇上前去一看,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原来给两人送来的饭菜,竟是两块黑面馍,和两块咸菜,徒丹益向那士兵问道:“胡沙虎在哪里?”

那士兵见四面无人,才敢悄悄地说道:“胡沙虎元帅与部下们在举行庆贺宴会哩!”

“军中的其他将领呢?”

“反对胡元帅的将领,全被关起来了,只有他的亲信……”

突然,门开了,武卫军的另一位副帅完颜丑奴,喝得醉醺醺的样子,走了进来,说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我说卫绍王啊,你当皇上已有四年多了,也该知足了吧?”

卫绍王永济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丞相徒丹益脑子反映快些,向着完颜丑奴厉声喝道:“胡说!对当今皇帝如此无礼,该当何罪,还不赶快跪下,向皇上陪罪,饶你不死!”

完颜丑奴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算了吧!他这皇帝已经做到头了,该让别人坐了,若是向我求饶,也许还能保条性命,不然,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槛!”

徒丹益立刻说道:“你知道吗?策划叛乱,图谋政变,不仅自己该杀头,还要灭九族呢!”

完颜丑奴不禁冷笑道:“你别抱住那腐朽的僵尸不放了!我问你:我们大金国,自海陵王完颜亮开始,有多少皇帝被推翻了,你知道么?自古以来,风水轮流转,皇帝也该换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此时,卫绍王永济已清醒了,忙说道:“平日,我待你不薄,派你担任武卫军的副帅,为什么要如此害我呢?”

完颜丑奴打断他的话,告诉他道:“你别怪我!这都是胡沙虎的主意,他担心你再治他的罪,所以就先下手了!”

卫绍王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去,你快去对他说,我不处治他了,让他胡沙虎放心罢,让他来见我。”

完颜丑奴急忙摆手说道:“这……这恐怕不行,他不会答应的,因为一切都已计划好了,总不能再让你当皇帝,胡沙虎决不会改变。”

这时候,有人来喊他,对他说:“元帅让你去哩!”

卫绍王又忙着跑过去,拉住他说道:“你去告诉胡沙虎,我不处治他了,只要他放我回中都去,我还要提升他!”

完颜丑奴把手一摔,啐道:“你早该这样了!好吧,我向他说,我一定向胡沙虎说!”

完颜丑奴走后,卫绍王永济双手往头上一抱,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悔不该……不听忠言,让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牲带着重兵,我真糊涂啊!”

徒丹益见卫绍王永济哭得那么伤心,便走过去扶他起来,劝他说道:“事已至此,哭也无用,现在惟一的办法是想法子逃出去。”

说到这儿,他走到门口一看,门外全是手执大刀的士兵,瞪着两眼监视他们。

徒丹益又走到窗子前一看,外面也有士兵守着,便回到座位上坐定,向房子上面一看,这屋子既高又坚固,若想穿破房子逃出去,真比登天还难哩。

卫绍王永济又来到徒丹益面前,问道:“有法子逃出去么?”徒丹益无力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胡沙虎既然发动政变,怎么会轻易让我们逃走呢?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呀!”

他说完,又走到门前,向守门的士兵说道:“皇帝在这里,你们不能无礼呀!”

有个士兵的头目过来说道:“这不能怪我们,胡沙虎元帅命令我们这么做,我们怎么敢违抗他的命令?你可以去找他交涉去,与我们讲没有用,我们只知道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别的什么也不问。”

徒丹益立刻说道:“那皇上的命令,难道就不听了?”

那小头目立即说道:“胡沙虎已经对我说了,他现在不是皇上了,已经被废了,是下了台的皇上呀!”

徒丹益又说道:“他这话就不应该听,胡沙虎一个人怎能把皇上废了?皇上是大金国全体人民的皇上,怎么能由他胡沙虎一人说废了就废了呢?”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说道:“一点不错,这个皇上由我一人把他废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完颜永济,再也不是大金国的皇帝了!”

徒丹益与卫绍王永济一看,见胡沙虎一脸的奸相,边说边进了屋子,看着两人。

未等永济说话,徒丹益当即质问道:“你胡沙虎一人怎敢废了皇帝,这要由满朝文武大臣来定。”

“我是监国元帅,我有权废他,不需要文武大臣商议了,那些人都是马屁精,也包括你徒丹益,你也不是什么右丞相了!”

徒丹益向他提醒道:“胡沙虎,你要冷静些!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古往今来,阴谋政变、篡皇帝位的人,都是人民痛恨的逆子贰臣,一个个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在历史上留下了骂名。难道你不怕被子孙后代唾骂么?”

胡沙虎哈哈大笑道:“你别在这里大放厥词了!我没有想那么远,我只是想到眼前。”

卫绍王永济说道:“我自登基四年来,虽无多大政绩,却也夙兴夜寐,辛劳勤恳,尤其是对人总是与人为善从没有害人之心,更没有杀人之心,这次到这里来,也只是想——”

胡沙虎急忙把话接过去说道:“这次来老军营的目的,是要治我的罪,是吧?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位,我告诉你,我要废了你!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已下定决心,不怕挨杀被剐,一定要把你拉下皇帝的宝座!”

卫绍王永济又说道:“几年来,我对你不差呀!那么多的大臣对你有看法,可是,我一直信任你,甚至可以说是袒护你,难道你都忘了?至于这次来,可能有人从中挑拨、离间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也没有什么,只要我们彼此说开,也就可以相互谅解了。”

这时,克洪伟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两个酒杯,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胡沙虎使了一个眼色,站在那里没有走。胡沙虎向卫绍王永济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君臣一场,等一会我派人送你上路。临别之时,我们干个杯,留作纪念吧!”

卫绍王永济听了,急忙问道:“你得先告诉我,要把我送往哪里去,然后我才喝,不然,我是不喝的!”

胡沙虎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你听你说的,我能把你送到哪里去?告诉你,送你回中都去!这该放心了罢!”

这时候,胡沙虎已把克洪伟先斟下的一杯酒,送到卫绍王手里,然后又从克洪伟手中接过第二杯酒,只见他看着犹疑不定的卫绍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怎么?害怕这酒里有毒?好吧,我俩换个杯子,你该放心了吧?”说完,就从永济手里夺走那杯酒,又把自己手里的酒杯交到永济手中,这才举起酒杯说:“祝你——我过去的皇上一路顺风!”

两人碰杯后,胡沙虎头一昂,一饮而尽,卫绍王也不得不举起杯子,慢慢地喝干了。

胡沙虎指着克洪伟手中的酒壶说道:“自古以来,送亲人、朋友上路时候,都是以三杯为限,所谓三杯美酒送亲人嘛!今天,我们也干三杯,好不好?”

未等卫绍王永济答应,胡沙虎已把酒杯伸过去,让克洪伟斟酒了。二人连续碰了三杯酒之后,胡沙虎便把酒杯扔给克洪伟,一扭身子,出门扬长而去。

徒丹益虽是一个聪颖之人,对刚才胡沙虎的行动一时却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

正在思考之时,忽听卫绍王永济“嗳哟”一声,见他双手捂着肚子,立刻蹲在了地上。

徒丹益急忙上前,扶住他连声问道:“怎么啦?哪里疼?是……是肚子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了徒丹益的心头,他一边扶着永济到椅子上坐下,一边问:“疼得厉害么?”

只见卫绍王点了点头,额上的汗珠如豆粒一般,一个个滚落下来,脸色眼看着在变黄。

徒丹益看着永济疼痛的表情,心里想道:“难道那酒里有毒么?胡沙虎也是连喝三杯酒呀?难道那酒壶有……有问题?”

徒丹益在想着,又回忆刚才喝酒的情景,突然间,徒丹益用手拍了一下额门,轻声说:“啊!原来问题就在那酒壶上!”他记起来了——

克洪伟在斟前两杯酒时,都是一样地斟法,酒也自然是一样的,惟独在斟第三杯酒时,两个人就有差别了。

克洪伟替胡沙虎斟完酒后,徒丹益看得十分真切,只见克洪伟伸手在酒壶的盖子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才给卫绍王永济的杯子里斟上酒,他记得真真切切。

当时,徒丹益看见后,心里也曾闪了一个念头:他按那酒壶盖子做什么?

徒丹益正在想着,转过身来一看,见卫绍王永济坐在椅子上,竟然静静地睡着了,他走到椅子前,仔细一看,皇上两眼微闭,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把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徒丹益不由得轻声喊了两声:“皇上,皇上。”

他见皇上没有反映,遂伸手往皇上的额头一摸,觉得很凉,再往皇上的鼻子下面一摸觉得没有呼吸了,心想:“完了!皇上怕是断了气息,死了!”

徒丹益伸手按了一下皇上的脉搏,觉得连一动也不动了,这才向门外大声喊道:“皇上死了!皇上被你们毒死了!”

听到喊声,门外的士兵进来许多人,那个克洪伟也来了,他冲着徒丹益说道:“你喊什么?他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徒丹益不由得一时气愤,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大声叫喊着说道:“你们太残忍了!为什么要毒死他?”

他正在喊着,胡沙虎来了,对克洪伟说道:“把尸体弄到车上去!”

克洪伟指挥士兵,抬着卫绍王永济的尸体往外走,胡沙虎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叮嘱道:“要派人看好,可别让狗把那尸体吃了!”

说完之后,胡沙虎又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看着徒丹益说道:“现在,咱们来好好谈谈下一步的打算。”

徒丹益不屑地对他说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无非一死而已。”

胡沙虎笑道:“不能那么说吧!一个人来到世上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一个有识之士,我们大金国能有几人?”

徒丹益正气凛然地对他说:“对你这样的叛逆之人,我不会弯下腰来,只有怕死鬼才肯求饶,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我要留得清白上云霄!”

胡沙虎听后,哈哈一笑,劝说道:“别作诗了,那是你们文人欢喜干的,这工夫,你要面对现实!你要清白上云霄,我要你担上毒杀皇帝的罪名,你可相信?”徒丹益正要说话,见完颜丑奴进来了,胡沙虎指着他对这位参与政变的助手说道:“你来开导他!只要他按我们的计划去做,还让他当丞相,不然,这笔账全推到他徒丹益的头上,还要杀他的全家,灭他的九族!”

胡沙虎说完,向徒丹益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便走了出去,屋子只有留下了徒丹益和完颜丑奴两个人,只听他慢吞吞地说道:“他说得到,也做得到,如果你不就范,身死名裂,还得背上毒杀皇帝的罪名,你可得仔细想一想啊!”

徒丹益却说道:“你别吓唬我,我不是三岁孩童!”

“谁吓唬你?这事情正如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谁看不清楚?胡沙虎毒杀了永济,却把你留着,不杀了你,朝中的大臣怎么看你?再说,皇上是你陪着来的,纵然你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自己的身子呀!”

完颜丑奴的这一席话,使徒丹益深受震动,但是,他仍然固执己见地说道:“说我毒杀了皇上,没有人会相信的,不仅朝廷中的文武大臣不信,金国的广大百姓也是不信的,我不怕你们栽赃陷害!”

“你呀,真是书生气太足了!”完颜丑奴看着徒丹益,又笑着说道,“你整日读经看典,没听过那‘三人言虎’的故事么?”

徒丹益说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呢!”

完颜丑奴又说道:“未必见得你能沉得住气,到时候,人们见了你抠鼻子挖眼吐唾沫,指着脊梁骨骂你,当面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你都受得住?”

“那我就去死,干脆一死了之。”

“死了麻烦更大,正好背上那个罪名,连子孙后代也不能谅解你,这就叫作活着受累,死了受罪,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哪条路呢?你就直说了罢!”

完颜丑奴见他有些认卯了,进一步劝道:“皇上虽被胡沙虎毒死的,若是想想办法,把他送回中都去,让他在宫里过两天,再宣布死的消息,谁又能了解实情呢?”

“那不是瞒天过海,欺骗国人么?”

“唉!你这人老实得有些迂腐了,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多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太认真了,反招来麻烦,不被人理解,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的好。”

经过这一番开导之后,徒丹益倒真的感兴趣了,二人便坐下来仔细商议对卫绍王永济的善后工作。

当晚,凡是知道卫绍王被毒死的士兵们,全被胡沙虎下令杀了,这消息只缩小到他们几个人当中,因此全军将士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皇上仍在军中。

次日,在胡沙虎的指挥下,徒丹益主动上前,协助他们把卫绍王永济的尸体安放在车里,关上车门,放下窗帷子,外面什么人也看不见。

随从的人除了胡沙虎、徒丹益、完颜丑奴和几个亲信内侍之外,别人全不知道皇上早已死了。

于是皇帝的车队照常向中都进发,每到了一处地方,文武官员与百姓都照常夹道跪拜,胡沙虎、徒丹益等谎称皇上操劳过度,正在休息,也就遮掩过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天色晚了,才借着夜色进了中都城。胡沙虎等担心宫妃们走漏了消息,便派兵守住卫绍王永济的寝宫,只让几个宫妃进去“侍候”皇帝,随而把那几个宫妃杀死在里面。

次日朝会时,胡沙虎向文武大臣宣布了皇帝的死讯,惊得朝廷上下一片唏嘘,众人心里都明白卫绍王永济死得可疑,但是,怯于胡沙虎的权势,都不敢讲话。

过了一会儿,朝中威望甚高、又执掌重兵的尚书左丞相完颜纲突然问道:“皇上去老军营时,身体还是好好的,怎么两天后就突然回到宫里死了,这实在太蹊跷了。我建议由大臣们带着御医前往验尸,看看皇上病因,也好对全国百姓有一个明白的交待!”

完颜纲的话音刚落,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参知政事梁王堂等一班大臣齐声赞成,要求立刻前去宫中查验尸体。胡沙虎听了,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查什么,验什么?你们对我不相信,难道对右丞相徒丹益也不信么?他可是你们一贯相信的大臣啊!”

完颜纲听后,立刻说道:“好,让徒丹益说个明白,以解众人疑虑。”

这一下可把徒丹益难住了!只见他嗫嚅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儿我……我说不清楚,还是让胡沙虎自己向众大臣讲吧!”

徒丹益的话如同一块大石头坠落于池水里,顿时激起巨大的浪花,满朝大臣议论纷纷,乱七八糟地说开了:

“皇帝定是被人害死的,要追查到底!”

“害死皇上,欺骗大臣,该当何罪!”

……

胡沙虎见到事已至此,不说不行了,便说道:“吵什么?死了一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皇上病重时曾让我当监国元帅,有谁想趁机起哄闹事,或是故意与我寻衅滋事的,我有尚方宝剑在此,不怕死的尽管站出来就是了!”

听了胡沙虎这段话,大臣们敢怒而不敢言,不仅上方宝剑在他手里,殿下的卫队全是他的亲信,还是忍一忍吧!这时候,手握重兵的完颜纲首先说道:“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就退朝罢!”说罢,他就与张行信、梁王堂等大臣,转身向殿下走去。

谁知刚走几步,胡沙虎大声喊道:“慢走!在为皇帝治丧期间,我这监国元帅要亲自主管军队,请把兵符留下来!”

完颜纲立刻说道:“这兵符原是卫绍王永济派我掌管,如今他已死了,应该在新的皇帝继位时,我交还给新皇帝,怎么能交给你呢?”

胡沙虎冷笑道:“废话!我是监国元帅,那兵符不交给我,难道由你一个人掌管?快交出来罢!”

完颜纲又说道:“这是国家大事,请诸位大臣发表意见,如果大臣们都让我交出兵符,我就交出来。”

他的话刚落音,完颜丑奴立刻说道:“我代表众大臣说话,要你立即交出兵符!”

完颜纲气得大喝一声道:“呸!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带兵副将,在朝廷上没有你说话的权力,你怎能代表大臣们的意见?”

胡沙虎马上说道:“不对!我以监国元帅的身份,早已封完颜丑奴为中都防御使了,他完全有理由、有资格代表大臣们说话,更有权力要你交出兵符来!”

完颜纲不禁哈哈大笑道:“这真是瞒天过海,欺世盗名!新皇帝还未登基,他就封官加爵了。”

胡沙虎大吼一声道:“住口!不准你胡乱诋毁监国元帅,尚方宝剑在此,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完颜纲也高声说道:“我这里也有皇上赐给我的一把剑,它可以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你知道吗?”

胡沙虎气得连鼻子也扭到一边,大叫道:“赐给你剑的皇帝已经死了,你那把剑连烧火棍也不如!我劝你识相些,快把兵符交出来,免得在朝堂上动刀抡枪的。”

“我若是不交兵符呢?你能怎么样!”

往日,与完颜纲关系密切的徒丹益劝道:“你就把兵符交给他吧!何必要——”

完颜纲一听,更是火上加油,立刻啐道:“软骨头!你没有脸再与我讲话,我要正告你:为虎作伥者,遗臭万年!我完颜纲耿耿丹心,铮铮铁骨,将有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永登青云之上!”

胡沙虎气得暴跳如雷,手挥尚方宝剑,吼道:“快把完颜纲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抓起来!”

随着这一声吼叫之后,克洪伟急忙领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士兵,把完颜纲按倒在地,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这时候,完颜丑奴走过去,从完颜纲怀中掏出那块执掌全国军队的虎符,为了卖弄所能,又故意拿到完颜纲眼前炫耀一下,说道:“何必敬酒不吃,非要吃这杯罚酒不可呢?”

这句话刚说完,只见完颜纲猛地上前一步,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他那捧着虎符的右手拇指,疼得这位利欲熏心的中都防御使叫喊连天。

胡沙虎一见,发疯似地大喝一声:“刺死他!刺死这个老顽固!”

克洪伟立刻上前,一刀刺过去,正中完颜纲的后心,这位金国的元戎老将,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手指着胡沙虎一字一句地带着铿锵之音说道:“你……也不得……好死!”

然后,一头扑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从此以后,朝中谁也不敢再对胡沙虎说半个不字,他把驻守北境上的金军全部调回来,分别留守中都、平州等大城镇,命令骑兵驻守蓟州,使金国辽阔的北方边境成为“无防之边”了。胡沙虎以为平安无事,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便干脆住进宫里,整日左拥右抱,与宫妃们调笑淫乐,竟然无耻地扬言:“我要把宫中妃子们挨个儿睡一遍,过一过不是皇帝的皇帝瘾!”

后来,他的亲信完颜丑奴进宫劝他说:“再不选立新皇帝,大臣们将群起造反,其后果不堪设想呀!”

公元一二一三年的九月,胡沙虎不得不搬出皇宫,被迫迎立卫绍王永济的侄子完颜璟继承帝位,这就是金宣帝。

金宣帝接位以后,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仍然束手无策,他慑于胡沙虎的权势,只得事事依附于他,并封他为太师、尚书令、都元帅、监修国史,封泽王、授中都路和鲁忽土世袭猛安等官衔近十余个。

对胡沙虎其弟、其子、其政变党朋也都分别加官晋爵,使得胡沙虎在朝中位极人臣,权倾天下,成为老虎的屁股——谁也不敢碰。这段时间,为金国自完颜阿骨打建立金朝以来,政治上最黑暗、最腐败的一个时期,这就为成吉思汗的第三次攻金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金朝宫廷政变的消息,很快传到蒙古,聪慧睿智的成吉思汗当机立断,抓住金国内部混乱的良机,于同年,即公元一二一三年的秋天又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对金国发动第三次进攻。

其实,成吉思汗仍然坚持那条不争一城一池之得失,意在消灭金朝有生力量,大量掠取金国的财力、人力、和物力,掏空了敌人的肚子,让偌大的金国只剩下几座空城,最后再迫使金朝向蒙古投降。

于是,成吉思汗命令大将怯台、哈托台等领五千人马,继续围困中都,然后兵分三路南下,他们分别为:成吉思汗命令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为右军,沿太行山南下;派遣二弟哈撒儿、斡陈那颜、拙赤解、解刹为左军,沿海东下。

他自己与幼子拖雷等为中军,自易州南下,长趋直入,至山东登州一带,直抵海滨,攻掠了山东全境,踏遍山东境内的广大肥田沃土。

成吉思汗攻陷了山东首府济南,这座建于13世纪的中原大城市,使他大开了眼界。

山东的这个首府,水源充足,文化发达,城内有湖泊,湖中有巨大的睡莲。城内有公园,园中古木森森,花草遍地,香气袭人。城内还有“千佛山”,山上有无数始于7世纪的塑像,城中生产华美的丝绸,这些丝绸远销东南亚和中亚。

成吉思汗看到这些,发出由衷地赞叹,未曾想到东方的古老文明会如此辉煌、壮丽。

他下令大肆抢掠财物,对无辜的百姓实行残酷地屠杀方式。

蒙古军队在攻城时,还是按照他们一再使用的方法,迫使俘虏和农村的百姓包围城市,让他们走在蒙古军队的前列。

这样,被围城市中的军民,见到自己的同胞被驱赶在敌人冲锋队伍的前列,在抵抗时也只好克制。就这样,除了几个真正无法攻破的城池之外,大部分城市都相继陷落了。

成吉思汗的狂掳强掠,使他的队伍获得大量的金银财富、丝绸牲畜以及成千上万的童男童女,有一位诗人目睹了当时的惨状之后,悲愤地写道:

白骨纵横似乱麻,
几年桑梓变龙沙;
只知河朔生灵尽,
破屋疏烟却数家。

……

一天,成吉思汗领着中路大军来到山东与江苏的边界处,见道旁有一凉亭,亭下有一很大的水塘,水塘里清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他灵机一动,命令大军就地休息,便领着幼子与诸将走进凉亭里面,仔细一看,上书:“四诗亭”。

成吉思汗一见,不由向降蒙的金将史秉直问道:“为什么叫四诗亭?”

这史秉直本为山东人氏,只因迫于女真人的民族歧视与压迫,才投降了蒙古。他还有两个儿子,长子史天倪、次子史天泽,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一起背金降蒙。

成吉思汗历来重视降附的外族将领,把史秉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让他的两个儿子带兵去了,这工夫,史秉直听到大汗问及凉亭的名字来历,只得细细说道:“这凉亭有五个‘四’,值得人们留意,它是四角飞跷,四柱中立,四围朱栏,四面美景。”

窝阔台忙问道:“还有第五个‘四’呢?”

史秉直笑道:“这第五个‘四’,叫四诗警人!”

此时,懂得汉文的塔塔统阿忙问道:“既然称作‘警人’,这诗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不妨说来大家听听,也可得到警示呀!”

史秉直看看成吉思汗,见他点头示意,也让他介绍一下,他便说道:据说多年以年,一个秀才为邻居胡某的官司奔走,路过此处,便在小亭里休息一会。

这秀才坐在石凳上,不由得想起了这官司:他的邻居胡某终日贪酒,以酒当饭,竟把祖上留下的一点家业全都喝光,自己的身体也被那黄汤灌得骨瘦如柴。人们见他如此模样,便劝他戒了杯中之物,可胡某就是不听,以致家贫如洗,无法度日。

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同村的黄财主家借了十两银子生活,但过后无力归还。

这黄财主本是个好色之徒,见胡某的妻子很有几分姿色,便以讨债为由,经常上门要钱,趁胡某不在时,对其妻子先是言语挑逗,继而动手动脚,公开调戏勾引,终于弄假成真,勾搭成奸了。

这一天,胡某又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推开房门一看,见黄财主与妻子赤身裸体地搂在一起,正在干那襄王会神女的好事,顿时怒火冲天,犹如下山猛虎,冲到床前,把黄财主一把拉下床来,拳打脚踢。

谁知胡某仗着酒力,下手过重,那黄财主竟被他打死了。胡某的妻子也觉得无脸见人,乘人不备,也一头扎进水井里,死了。为此,黄家把胡某告上了法庭,两家打起了人命官司,黄家有钱有势,到处打通关节,眼看要把胡某告倒,秀才路见不平,挺身相助。

他想到这里,心中感慨万分,激动不已,以为这场官司皆因酒色财气而起,便拿出笔墨在凉亭的南边柱子上愤然写道:

酒是穿肠毒药,
色是剔骨钢刀,
财是惹祸根苗,
气是下山猛兽。

这秀才写完以后,收起笔墨,又去为那胡某的官司奔波去了。

过了一些日子,有个秀才路过此处,也在小凉亭中歇脚,看见写在柱子上的那四句诗,顺口念了几遍,觉得此人对酒色财气的评价有些偏颇,寻思一会儿,便拿出笔墨来,在凉亭的东面柱子上,也写了四句诗:

无酒毕竟不成席,
无色世上人渐稀,
无财谁肯早早起,
无气处处受人欺。

这位秀才写完以后,又读了两遍,也扬长而去。

过不多久,又有一个秀才路过小凉亭,休息时看到两根柱子上的诗句,觉得这两个人诗句写得不错,各有各的道理,但是对酒色财气的看法,都有些片面。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便在北面亭柱子上也写了四句诗:

饮酒不醉量为高,
见色不迷真英豪,
非分之财君莫取,
忍气饶人祸自消。

这位秀才写完之后,认为自己的诗句内容,既充实,又全面,可谓佳作,便得意而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也有一个秀才路过这里,在凉亭里见到那三首诗后,认为三位诗人虽有自己的看法,但对酒色财气的认识,境界不高,容易把人引到邪路上去。

于是,他稍作思忖,灵感便来了,他在凉亭西面的柱子上也写了四句诗:

酒色财气四堵墙,
人人都在里边藏,
谁能跳到墙外头,
不是神仙也寿长。

这位秀才自认所题写的四句诗,为四首诗中最好的,他反复吟诵了几遍之后,才满意地离开这凉亭。

成吉思汗认为他的话有理,便不提与义军谈和之事,立即命令队伍返回中都城下。

在成吉思汗的中路大军洗劫华北大平原的同时,他的三个皇子率领的右路军,循太行山向南进攻,一路劫掠抢掳,无论金帛子女、牛马羊畜,皆席卷而去,不能带走者,尽行焚毁,因此,所到之处,全都变成焦土。

公元一二一三年十二月七日,蒙古军攻进保州(今保定)后,命令城内百姓齐集广场之上,蒙古将士把杀人当作游玩娱乐的活动。两天后,术赤等又下令把所有的老人与小孩全部杀死,惟独留下工匠人员不杀。

当时,有一个姓杨的人,为了保住性命,他冒充自己是工匠出身,才没有被杀。

蒙古军队里有人提出要检查一下这些自称是工匠的人,吓得他不知所措。

这时候,旁边一个人低声对他提醒道:“会拉锯的,就算是木匠了。”

那位杨某人总算是渡过了难关,当时凡冒充工匠的人,都得到了幸免。

于是,多亏蒙古人看重手工业技术,那些有一技之长,或是冒充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得以死里逃生。镇压愈甚,反抗愈烈。

当术赤兄弟三人带领士卒在保州对百姓进行残酷屠杀之时,他们的马厩被燃着了火,而马厩的四周又洒满了铁蒺藜。

这一场大火烧死战马两千多匹,被铁蒺藜扎伤了马蹄,被迫杀掉的战马,也有数百匹。

冲天的大火,并没有使蒙古人的头脑清醒多少,其他将领在攻陷的城市里,也采取类似的大屠杀的暴行,甚至包括木华黎,在攻占密州(河北诸县),还军霸州(河北霸县)、涿州(今涿县)时,也是将“人民杀戮几尽,金银财物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

成吉思汗的二弟哈撒儿等,率领的第三支队伍,也是从中都出发,先攻下蓟州,然后循海向东,过平州,攻陷山海关和涿鹿。在涿鹿城里,蒙古军队纵情洗劫、屠杀百姓,焚烧房屋,跟随哈撒儿的将领薄剌与他的副将卜谷也怯,在一户人家调戏妇女时,被家人捉住,活活吊死在树上。

哈撒儿得知消息以后,部将斡陈那颜提议对附近百姓进行报复时,哈撒儿说道:“杀死反抗的百姓再多,也能说得过去;他俩侮辱妇女,那是违犯军纪的行为,大汗知道了,也不会饶恕的。”

哈撒儿最终没有答应他们要进行报复的请求,这说明野蛮地屠杀与奸淫行为,在蒙古将领中也是不得人心的。

哈撒儿的这支左路军,接着又攻入了辽宁地区,占领了女真族的发祥地,即上满州的洮尔河、纳水(即嫩江)、松花江,直至阿穆尔河即黑龙江流域的广大地区。

这时候,金宣宗将主要兵力集中在中都城里,无力保护地方州县,各地的金朝将领,只好自谋出路,纷纷向蒙古军队投降。

公元一二一四年的春天,成吉思汗的三支大军在横扫中原,满载而归之后,会师于中都城北老军营。近一年的时间,成吉思汗的兵马攻下了金国的广大领土,但并不驻兵占领,在劫掠之后,给金国留下一座座空城,眼看将领们一个个志骄气盛,将夺取中都视为囊中取物一般,又纷纷要求乘胜攻城。

可是,聪明的成吉思汗有自己的想法,他再一次拒绝了将士们的请求,耐心地对他们说:“这中都城墙体坚固,守城的将士人数又多,尽管金朝内部矛盾重重,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还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不如先以兵临城下之威,争取一些实际利益为好。”

其实,从战略的角度来说,成吉思汗深知金国地广人多,单靠自己的十三万蒙古军,即使能一举摧毁金朝的统治政权,也无法控制中原这偌大国土,所以不如采用消耗战术,逐步攻掠,一次次地把金国掏空,使它变成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儿,然后再探索灭亡金国以后的统治方法,也为时不晚。

在这种思想支配之下,成吉思汗立即派遣使者阿剌浅进入中都城,向金宣宗说道:“我奉成吉思汗之命,向大金国皇上转告他要向你说的话:当今之际,山东、河北的州、县,均已归蒙古所有,你所守住的,不过是中都一座孤城而已。上天已使你衰弱了,我也不再逼迫你。我们现在就撤军,难道你不想犒赏我的将士,平息他们的愤怒吗?”

金宣宗本来就畏敌如虎,只好接受了成吉思汗提出的议和条件。这年的三月,金宣宗派遣完颜承晖为议和使者,带去的礼物是战马三千匹,绣衣三千件,还有大量的金帛财物等。

成吉思汗收下这些礼物之后,问道:“金珠财帛,我军已经够用了;你们大金国皇上应该有子女的,为什么不派他们来侍奉本大汗呢?”

完颜承晖听后,唯唯听命,立即回到中都城里,向宣宗皇帝转告了成吉思汗的要求,经过反复商议,便将卫绍王完颜永济的女儿,打扮一番,冒充是皇上完颜璟的女儿,送与成吉思汗,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公主皇后”。

与歧国公主同时送去的,还有童男、童女各五百名,以及大量的陪嫁礼物。

这位歧国公主,芳龄十六岁,自小聪慧伶俐,爱读经史,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面有异相,生得前额突出,鹰眼,钩鼻梁,高颧骨,厚嘴唇,说话声音宏亮,身材修长,一头又细又黑的长头发。

据她的母亲袁氏夫人说:“歧国公主生下之后,来了一个和尚,送给她一个很小的银锁,让她挂在胸前。那和尚临走时叮咛道:‘你女儿面有异相,将远嫁大富大贵之人。这银锁只有公主丈夫才能打开’。”

歧国公主来到蒙古大营里,成吉思汗一见,立刻被她那奇异的外貌所吸引,不由问道:

“你的相貌为什么与其他汉人女子的长相不同呢?这里必有什么原因吧?我的汉公主!”

蒙古人对汉族、契丹、女真等人统称之为汉人,所以成吉思汗喊她为“汉公主”。

听了成吉思汗的问话,歧国公主没有及时回答,而是从脖子上解下那个银锁,交到大汗手里,并把那和尚的话转告于他。成吉思汗听后,觉得有些奇异,便把银锁放在手里,反复审视了很长时间,然后把它打开,见到银锁的内壁上有两行小字。成吉思汗是一个不识汉字的帝王,他让汉公主读那锁上的小字给他听,原来那两行字是:

以德服人者,得天下;以力服人者,失天下。

汉公主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两句话,她想了一下,便把两句话的意思解释给成吉思汗听。

蒙古人特别崇拜无地神灵,成吉思汗历来相信天佑神助之说,今见汉公主这银锁的神奇来历,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了虔诚之情,对公主更加敬重了。

此时,成吉思汗已经五十二岁,他把十六岁的汉公主搂在怀里,温存着说道:“我有了一个精通汉文的公主皇后了!”

这一夜,成吉思汗又恢复了青春活力,像年轻人一样,与汉公主恩爱情浓,详情就不必细述了。

成吉思汗胜利地结束了第三次攻金,满载而归,不仅再次扫荡了金国的中原腹地,还攻破了金国的地方政权,许多民间反金势力纷纷举旗造反,使金国政府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由于城乡经济遭到破坏,百姓流离失所,财源、兵源已近乎枯竭了,真的把金国掏空了,使朝廷国力受到最严重地摧毁,在短时间内要恢复到战前的水平,已是没有可能了。

尤其严重的是战争之中,蒙古军队所到之处,广泛实施“抵抗者杀,投降者免”的政策,一方面有不少顽强抵抗的将领被杀,另一方面是更多的将领投降。

对投降的契丹、汉族将领,成吉思汗往往授以旧职,甚至加官进爵,给予种种优厚待遇。

蒙古军队退走后,他们多留在原地,拥兵割据,又成为金国的心腹之患,有的公开与金军对抗,使金王朝处于分崩离析状态。面对危机四伏的全国形势,金国朝廷不得不考虑今后的出路问题……

与金王朝恰好相反的蒙古,成吉思汗领着兵马凯旋回到克鲁伦河老营,连续庆功分赏,几堆小山一般高的战利品,被分得一干二净,将士们欢天喜地,一连几个晚上,克鲁伦河畔到处是载歌载舞的人群,大家围着篝火,弹着冬不拉和六弦琴,在庆贺胜利……

几天之后,成吉思汗召集将领开会,他说:“这三次连续攻金,将士们都认为中原大地像一块肥肉,咬一口嘴角流下油来。其实,中都城里的金银财宝固然不少,若是到了宋朝国内,那长江两岸更加富庶哩!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就在宋朝境内,宋朝的都城不就在杭州么?有朝一日,当我们亡了金国,再南下攻打宋朝时,你们才能大开眼界呢!不过中原各国到处都有墙体坚固的城市,单靠我们的骑兵去攻打,短时间内很难攻破,最好的攻城武器是炮,可是我们没有,我想建立一支炮兵队伍,特请诸位发表意见。”

大将者别首先发言道:“要建立炮兵队伍,我举双手赞成。大前年第一次攻金时,在中都城下我军被金国的大炮炸得可惨了!士兵被炸得缺臂少腿,有的连囫囵尸首都找不到,不仅城未攻下来,连大汗也被流矢所伤。最后无可奈何,只得撤退。后两次攻金,虽然大军屯于中都城下,一块肥肉眼看到口,却无法吃到,主要原因还是缺乏攻城能力,说得清楚些,就是我军没有大炮,不然,有十座中都城也早被攻下来了。”

此时,部将安木海说道:“我以为,攻城应以大炮为先,因为它威力大,一颗炮弹能炸一大片;又能攻得远,那炮弹打去,敌人还未见到我们,就被炸死了!”

成吉思汗赞许地说道:“这话说到我心里了!大炮的这两大优点,一是威力大,二是射程远,是我们的铁骑所无法做到的。不过,这大炮离开能工巧匠不行,一要会造,二要会放,三要会修,都是不易做到的。”

安木海又说道:“只要大汗一声号令,大炮一定能造出来!”

大将博尔术说道:“前年攻金时,我曾经活捉一位金国的造炮师傅,他名叫贾塔剌浑,当时对他优待,没有关押他,让他逃跑了。听说此人逃进太行山里,说在林县住着,因为当时另有军务,未能把他捉回来。”

金国的降将奥屯世英说道:“这位造炮师傅贾塔剌浑,是金国有名的炮师,与我有过一面交情,请求大汗派我去林县一趟,把他请来吧!”

成吉思汗听了,立即应道:“那好啊!你去请他来,我们一定重用他,相信他,要他过得比在金国好上十倍!”

大将木华黎提醒道:“建议你装扮成商人模样,让随行人员带些礼物钱财,他答应来时,最好把他全家都搬来,岂不更稳妥?”

成吉思汗又补充说道:“为了路上安全,让大力士凡鲁随你一起去,他是一名很好的保镖哩!”

等到大家说完,奥屯世英遂向成吉思汗告辞,去准备到太行山里林县的礼物去了。

这时候,金朝降将赵王圭说道:“据我所知,金国懂得制炮技术的人还有不少呢!抚州的薛塔剌海、昌平的张拔都,这两个人都在原地住处,请大汗派人去请他们来,岂不是好事?”

成吉思汗听了,忙问道:“不知大家可有人认识他两人的?”

史秉直与田清和一齐站起来,说与两个炮师认识,成吉思汗立即派二人回去准备,速去抚州与昌平邀请两人来蒙古。

成吉思汗的二弟哈撒儿说道:“在我的队伍里,有个名叫张荣的清州人,他不仅懂得造炮的技术,还会造船、架桥等,我回去再问问他,好不好?”

成吉思汗忙埋怨道:“你何不早说哩!他有技术,我们不用他,岂不是埋没了能人么?你快些回去问他,让他速来见我!”

哈撒儿走后,成吉思汗无限感慨地说道:“告诉你们吧!有人把金银财物当成宝贝,那是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之人!世间最好的宝贝,是人!”

说到这里,他又加重语气,即像命令,又像叮咛嘱咐一般,向自己的部下说道:“以后,凡是归降的能工巧匠和懂得各种技术的人,都要给予特殊优待,凡攻破城市以后,对一切能工巧匠,一律给予赦免,不准杀害;凡是俘虏中的工匠,都要单独挑出来,另加任用。”

第二天,成吉思汗又与大将木华黎商议,提出建立炮军的大事。这位智勇双全的心腹大将木华黎说道:“我们的铁骑,再有大炮协助,那真是如虎添翼,无往而不胜啊!”

成吉思汗一阵哈哈大笑道:“我们所见略同,只是距离这一天的到来,还有一段日子,还需我们去努力呀!”

木华黎立即说道:“请求大汗让我负责建立这支炮兵队伍吧!我一定竭尽全力,争取早日让我们的大炮发出怒吼,如有差谬,甘愿受罚!”

成吉思汗听后,立即上前紧紧握住木华黎的双手,亲切地对他说道:“你能挑这付担子,我自然放心了。不过,你军务已够繁忙,再操劳这事,把你的身体累坏了,我怎能忍心呢?”

木华黎激动地说道:“大汗说哪里话!我能替大汗分忧做事,是我木华黎的无上荣幸!我早已立下誓愿了:大汗派我往火里去,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冲进火里;大汗派我往水中去,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进水中!”

成吉思汗听了,一股热血灌向全身,激动得双手拥抱住这位部下,亲切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成为我有力的臂助,这真是天意啊!”

成吉思汗始终把关心爱护部下作为首要的大事,在他心中有一条用人的原则——如欲取得领导其人之权,必先取得其人之心,让其对自己心服口服,足见这位大汗的聪明过人之处了。

次日,成吉思汗便真的任命木华黎负责筹建炮兵队伍,这里包括大炮的制造,炮兵队伍的组成等项工作。

在成吉思汗的直接关怀下,木华黎先将从西夏和金国缴获的大石炮运来,加以修复。又派降将张荣,与安木海一起挑选五百名精明强干的士兵,集中训练,学习炮兵技术,用那些缴获来的大石炮当作教材,一边学习、试验,一边实践、提高,于是第一支炮兵队伍就这样诞生了。

不久,几位知名的炮师都陆续被请来了,成吉思汗欢喜得笑逐颜开,立即命令杀牛宰马,又特别关照部下说道:“要烤炙五十头羔羊,隆重款待造炮师傅!”

在这次盛大的宴会上,成吉思汗激情满怀,面对着济济一堂的造炮能手们,他举起酒杯说:“在上天关怀佑助下,地无分南北东西,人无分种族你我,大家都是华夏的子孙,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我们的大炮早日制造出来,干杯!”

在宴席上,那些炮师们被马奶酒的醇香、烤炙羊羔肉的美味所吸引与诱惑,个个酒醉饭饱之后,纷纷自报家门。

曾经担任过大金国造炮技师的贾塔剌浑,他这次到蒙古来,居然在他的家乡召募善于用炮、造炮的壮士数百人,他首先说道:“请大汗放心,我可以造出木炮、石炮,只要条件允许,我带来的数百人员,在一月之内将能为大汗制造成千个木炮、石炮!”

成吉思汗听后,忙问道:“但不知你说的‘条件’是指什么,请不妨明说。”

贾塔剌浑被酒刺激得胀红着脸说:“生活上,主要是指吃喝拉撒睡,要供应及时;工作中,即制造大炮时不受外界干扰,让我专心一致地埋头于制炮。”

成吉思汗听了,笑道:“这是正当的要求!放心罢,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一定为你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说罢,他转脸对木华黎说道:“这些事,全仰仗你了!”

木华黎点头工夫,另一个炮师薛塔剌海说:“我会制造大炮,也会修理大炮,如果有铁的话,我还能制造铁炮!”

木华黎向成吉思汗悄悄说道:“就是这个薛塔剌海,他居然把金军中的炮手三百多人,全带到我们蒙古来了!”

成吉思汗一听,立刻啧啧称赞道:“真不简单!真了不起!一定要善待他!是宝中之宝啊!”

这时候,塔塔统阿说道:“我们也要学会挖矿炼铁,自己能生产出铁来,不仅能制造箭矢、盔甲,还能制造大炮。”

大将者勒蔑的父亲便是一个老铁匠,他专门打制大刀、铁枪等兵器,这工夫者勒蔑说道:“以前,我父亲打造兵器所用的铁,全是从外地买来的,价钱贵,质量又差。我们能自己挖矿炼铁,那就太好了!”

者勒蔑又说道:“这挖矿炼铁的事,请大汗派我去负责吧!”

成吉思汗笑道:“你是铁匠世家出身,负责这事当然好,可是,你是一员大将啊!”

“四狗”之一的者勒蔑,已跟随成吉思汗南征北讨数十年了,其功绩真有山一般高了。现在,他又自告奋勇,要求去带头挖矿炼铁,为大汗分忧解难,实在感人至深。

此时,金国的降将吴连成说道:“报告大汗,我有个表兄原是金国金山(即辽宁鞍山)铁矿的技师,派我去把他请来,为我们挖矿炼铁,岂不更好?”

成吉思汗听了,十分欣喜地说:“那太好了!只要能把你那会炼铁的表兄请来,我不光要重用他,也要厚赏你!”

吴连成听后,又说道:“大汗放心,我准能请来!因为我表兄早对女真人歧视汉族人不满了。”

成吉思汗立即派吴连成带着礼物,扮作商人模样,去金山铁矿招附他的表兄了。

成吉思汗凭借着宽宏大量、真诚信义,把各种能人都吸引到蒙古来,使他们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己所用。

就在这当口,成吉思汗突然病倒了,他觉得胸口闷得好比压着一块大石头,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

夜里睡觉更难过,脸朝上觉得心口挨压得受不住;侧身躺下,又感到心口被挤得出不来气,憋得太难过,只好不睡了。

大汗一病,慌坏了帐下的将领,便四下求医问药,蒙古的几名御医来看过了,吃了他们的药,病未见好,反而加重了。

成吉思汗说道:“再吃他们的药,非把我吃死不可!以后坚决不要他们看病了。”

蒙古的几位巫师也来为他驱鬼赶邪,接连鼓捣了好几天,也未有好转,倒是一天天地加重了,急得众将领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一天,来了一个游方的汉人医生,自称“包治百病,专治疑难”,木华黎、博尔术等见到之后,向医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行医看病?”

那医生毫不含糊地答道:“本人家住亳州府,是华佗侄孙的侄孙。”

将士们听说他是神医华佗的后代,便让他为成吉思汗看病,只见他把了把脉,又摸了摸大汗的心口,然后看了看舌苔之后,便走了出去,对将士们说道:“你们大汗劳累过度,病情不轻哩!”

木华黎忙问道:“先生既能诊断病情,不知能治与否?”

那医生立刻说道:“据我诊断,大汗的肚子里积聚了很多瘀血,一时吐不出来,我这里虽有些药物,却没有能治这种病的药。”

这时,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一听,大怒道:“你既没有药,还自吹什么能‘包治百病,专治疑难’,岂不是招摇过市,蒙骗人么?”

说罢,从腰间拔出佩刀,就要杀那医生,被博尔术等拉住,又听那医生说道:“你别性急,让我把话说完,真是杀了我,谁替你们大汗治好病呢?”

术赤把刀收回鞘中,催促道:“快!有话快说!”

那医生接过术赤的话头,接着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木华黎又问道:“什么办法,不妨明说,我们绝对不会讳疾忌医的。”

那医生慢悠悠地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大汗这些年来干了哪些坏事,请各位全部说给我听听。”

“胡说!”术赤一听,火冒三丈地喝道:“此人不是医生,可能是金国派来的奸细,先把他拿下再说!”说到这里,术赤大声喊道:“快来人!”

只见帐外进来了两个怯薛队的护卫队员,他们走到术赤面前,正要说话,被木华黎用手制止住,让他们退出去,然后又问那医生:

“你要说实话,不知你了解大汗的那些……那些隐私做什么用?”

“治他的病呀!否则,别无他用。”

那医生说着,斜着眼看了术赤一下,又说:“你们杀我很容易,不过,等我治不好大汗的病,再杀也不迟呀!”

木华黎立即说道:“你说得对,你治不好我们大汗的病,一定要杀你!”

这位足智多谋的大将,拉着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又把博尔术等主要将领也喊来,大家商议一下,为了给大汗治病,只能归纳了几条常在人们口头上议论的,什么杀人如麻呀,狡诈残忍呀,高傲狂妄呀,忌妒偏狭呀……

到这时候,术赤觉得为了给他的汗父治病,也只得容忍了,不再坚持,由着木华黎去向那医生去说了。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那医生听后竟说道:“好罢!我来给大汗开一张特殊的药方,大汗看了之后,一定会发火,不过,火发得越大越好,最好是大发雷霆之怒,病好得就快了!”

众人听了,备觉新奇,都惊异地看着医生,只听那医生又继续对众人说道:“我还要提醒各位,大汗见了我的药方,他一定要发脾气的,务请各位不要睬他,更不能听从他的指挥,这样,大汗的病好得就快了。”

听了医生的话,术赤只好点头应允,其他的将领也一一答应了,这都是为了给大汗治病!

于是,那医生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术赤,转身就走,并叮咛术赤道:“你要亲自念给大汗听!”

术赤无奈,只得走进大帐,告诉成吉思汗:“医生为汗父开的药方,我来读给汗父听吧!”

成吉思汗听儿子念道:“……呸!你这个杀人如麻的暴君,今天也害病了?真是现世现报啊!我提醒你,好好地手摸心口想一想,你这几十年干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你残忍,狡诈,嗜杀成性;你阴狠,虚伪,诡计多端;你无耻,卑劣,假仁假义!你是独夫暴君,绝没有好下场,阎王爷要你到阴间地府去算账,要我给你治病,是痴心忘想!”

接着,又把他杀人的事情一一罗列在后面,未等听完,成吉思汗便气得大叫一声:“来人哪!把这个混蛋医生抓起来!”

谁知护卫队员被术赤挡在了帐外,大汗不禁气上加气,急上加急,气急败坏地吼道:“好你个术赤!你敢这样对我!”

喊罢,成吉思汗挣扎着站起来,想到帐外去,谁知一阵头晕眼花,竟踉跄着向地上倒去,立刻觉得嗓子眼里有东西堵着,便大声一咳,就一口连一口地吐起血来,一面吐一面骂:“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不多一会儿,成吉思汗竟吐出一大摊黑黢黢的淤血,血腥气味相当地浓,令人不忍卒闻。

这工夫,那医生才从帐外慢慢走进来,看着那一大摊淤血,对术赤等说道:“好了,好了,这下该好了!快去舀些水来,让大汗漱口水,喝些茶水,再睡下休息两天,就好了。”

木华黎走到成吉思汗面前,问道:“大汗的胸口可觉得闷了?”

成吉思汗伸手摸了一下心口,说道:“现在不闷了,感觉轻松得多了。”

术赤走过来,像对木华黎,也像对他汗父:“这医生倒真有两下子啊!治病不用药,以骂治病,少见,少见!”

木华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叫作因病而异,对症下药。非高明的医术,不敢这么治病的。”说罢,他转身来找医生,谁知那个“包治百病,专治疑难”的游云郎中早已出帐,不知去向哪里了!

成吉思汗在床上躺着休息,回想着这番经历,深感这次害病固然不好,为了治病,倒是受到一番教育哩!

想到这里,认为医生开的那个药方,对自己骂得够呛,可是骂得倒是事实啊!从这一点来看,它真是一个治病的“药方”呢!成吉思汗急忙站起来,去找那药方,却不见了;又喊来护卫帮他寻找,也没有找到,他不由得心里嘀咕起来:“这医生来得蹊跷,那药方也丢得怪异,难道真有报应之说不成?”

成吉思汗一边想,一边嘀咕着。见大将木华黎走了进来,不禁单展然一笑道:“这场病对我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啊!”

木华黎听后,也不置可否地笑道:“是啊,大汗也太劳累了,以后要注意休息,珍重龙体才是呀!”

成吉思汗却突然说道:“我想,今后军队出征,必须强调纪律,一定要有约束,不准随意杀人,对嗜杀者应严加惩处。因为我们的军队是王者之师,要以德服人,以仁慈为本,不能凭借武力去征服人心,自古以来,以力服人者往往潜伏着危机。”

这时候,成吉思汗禁不住把歧国公主那银锁里的两句话说给这位亲信听,两人又针对军队前一段在征金过程中的滥杀无辜之事议论了一会儿,忽然走进一个人来,大声说道:“报告大汗,我们用自己炼的铁制造的铁炮已经成功了,它的威力可大呀!”

这是对造炮有极大热情的安木海,成吉思汗任命他为随路炮手达鲁花赤,让他成为新建立的炮兵队伍的指挥,听了他的话,笑道:“铁炮既已制造成功,那就大量地生产吧!”

安木海接着说道:“炮师们已向我说了,现在有制造铁炮的技术,还可以同时制造震天雷、飞火枪之类,它们的威力更大哩!”

成吉思汗听了,兴奋地问道:“什么?震天雷?飞火枪?它们的威力比铁炮更大么?”

安木海说道:“那震天雷,是装满火药的铁罐,爆炸时其声如雷,受震面积达半亩以上,罐中的弹子能将人的盔甲穿透,威力巨大无比。”

“啊!这震天雷如此厉害,制造时你们可得小心,别再发生像薛塔剌海那样的事了!”

成吉思汗听说震天雷如此厉害,不由得提醒安木海注意,要他注意安全,又问道:“那飞火枪是什么武器?”

安木海说道:“飞火枪是把火药装在枪堂内,打出去时往往是一团火球,在数十步远处中标,立即燃烧成一大片,可厉害了!”

成吉思汗兴奋得双手一拍,大声说:“好!你们干得好!我们有了炮,又有震天雷、飞火枪,再也不怕那城墙坚固了!”

不久,成吉思汗下令,从全军中立即抽出一大批年轻能干的士卒,集中起来,请几位造炮的师傅为他们上课,教给他们技术,后来这些人都成为新一代的炮师。

成吉思汗以他的远见卓识,发现和重用中原大地上各种技术人才,创立并发展了强大的炮兵队伍,使他那天下无双的骑兵队伍,如虎添翼。

成吉思汗以其敏锐的眼光与头脑,吸收在当时世界上属于最先进的科学技术,除了直接用于战争的需要之外,还间接提高了蒙古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

此后,在蒙古草原上不仅能够制造弓箭、盔甲、攻城机械,以及大量地生产木炮、石炮和各种铁炮,而且能够造出更先进的车辆,和各种手工业制品,并且建立了采矿、冶铁业,促进和带动了农业、牧业和商业的发展,以及城市建设和架设桥梁等。

堂堂中原大国——金王朝被蒙古军队三次劫掠之后,国内被掏空了,经济凋敝萧条,百姓流离失所,军队兵将离心,朝廷上下,笼罩着一片消极悲观情绪。

公元一二一四年六月的一天,金国皇帝完颜璟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决定迁都,来躲避蒙古军队的侵扰,他向文武大臣说道:“自从蒙古三次入侵之后,国力衰弱,兵无斗志,财乏民穷,想固守中都已不可能了,不如迁都到汴京(今开封市)去罢!”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宣宗的一句迁都话语,顿时引起满朝文武的纷纷议论,许多大臣反对这种逃跑主义的行为。

左丞相徒丹益当即提出了抵抗蒙古的上、中、下三策意见,他向宣宗皇帝说道:“前不久,我国才与成吉思汗讲和。如今之计,我们应该厉兵秣马,聚积粮草,固守中都,这才是上策;万一中都不能固守,我们可以退守辽东,因为辽东乃我大金的根本,那里依山负海,凭险据守,一方面可以阻止蒙古人的进攻,另一方面也有复兴、后图的希望,这是中策;至于南下迁都,那汴京地处平原,四面受敌,无险可守,易为鞑军所破。迁都到那里,岂不是下策么?”

金宣宗听不进徒丹益的“三策”建议,说道:“朕已决意南迁,请大臣们勿议了。”

这时,太学生赵日方等见朝中能坚持正确主张的人太少了,只好集体上书请愿,尖锐地指出迁都的种种害处,希望宣宗放弃这个错误的主张,不再迁都。

可是,庸懦无能的金宣宗,竟借口什么大计已定,不能中止,便对反对迁都的人慰谕一番就算完事了。

次日早朝时,一向忠直耿介的徒丹益再次向皇帝提出他那“三策”建议,最后说道:“我们大金国自从海陵王把国都从上京会宁府迁到中都来,已经快八十年了,如今的大金国土广大,人口众多,只要厉精图治,国力不难恢复,不能因为蒙古人的入侵就自暴自弃,一蹶不振。”

金宣宗听得很不耐烦,连连挥手说道:“别说了,别说了!迁都之事已定,再说已无用,何况你那意见支持的大臣也不多呀!”

徒丹益一气之下,竟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边哭着,边手指着宣宗说道:“泱泱大金,被你们这些无能的昏君败坏得国将不国。我们当臣子的哪有颜面还活在世上,与其屈辱地苟活,不如堂皇地死去,倒还留下一个清白的美名呢!”

说完,这位左丞相站起身来,对准朝堂上的大木柱子,一头撞去。立即发出“扑哧——叭哒”两声,徒丹益立刻脑浆迸裂,死在了朝堂之上。

满朝文武大臣一片哗然,金宣宗也觉得事发突然,一时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让护卫把徒丹益的尸体抬下去,下令厚葬之。尽管徒丹益对迁都进行死谏,仍然改变不了金宣宗决意迁都的决定,因为这位皇帝早被蒙古的骑兵吓破了胆,也早已拿定了这个脚底抹油的逃跑主意了。

不久,金宣宗便任命完颜承晖为尚书右丞相,抹然尽忠为左副元帅,让他们辅佐太子完颜守忠留守中都,而自己却带着文武百官、嫔妃宫女逃向汴京,使金国从此走上了一条加速灭亡的道路。

宣宗刚才任命之后,术虎高琪却说道:“我原是左副都元帅,本有禁卫中都的职责,皇上为什么不派我留在都城,辅佐太子?”

金宣宗对术虎高琪早有看法,加上他带领的那支糺军,全由女真人以外的契丹、汉人组成的,担心这支军队会随时叛金降蒙而去,便不敢将它留在中都。

这时候,听到这位脑后长着反骨的术虎高琪一问,只得敷衍道:“朕想让你随行护驾,与朕一起到汴京去。”

术虎高琪不好强求留在中都,只得悻悻地接受了宣宗的意见,现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三天后,金宣宗迁都准备就绪,遂领着一行人马,往南迤逦而走,来到涿州良乡住下。

成吉思汗得到这一消息,兴奋地说:“上天助我了!这一次中都城必将被我们军队攻破!”

随后,成吉思汗立刻召开军事会议,说道:“金朝皇帝既与我和好,决定友好相处,现在又违约南迁国都,公开地破坏和议,是我师出有名;何况金国的糺军又来归附,中都内部空虚,人心惶惶,正是我出师之良机。”

于是,成吉思汗又派使者阿剌浅,出使金朝,去责问迁都的原因。

阿剌浅快马加鞭,赶到河北的内丘县才见到金宣宗,传达了成吉思汗的责骂,声明既然讲和,便不该迁都,迁都之举就是不信任我们大汗的表现等。

金宣宗听了,不但不气,还再三解释,不过仍然继续向汴京前进,南迁之意已不可能改变了。

这样,战争的乌云再次笼罩于金国上空,成吉思汗从来不让一个良机在自己的眼前滑过去,何况去年撤离中都,就是专候良机的到来,现在求之不得的良机来了,心中喜不自胜,但是,他口中却怒责对方提供了这一良机,不该南迁国都,因此要兴兵问罪。明眼人能看得出来,显然这是为兴兵第四次攻打金国,在寻找借口而已。

公元一二一五年三月,成吉思汗命令大将木华黎率领大军六万人,第四次伐金。

这次攻金,蒙古军中除了勇猛善战的骑兵,还有刚建立不久的炮兵队伍,以及新投降蒙古的糺军——这支糺军大部分为契丹人和汉人组成,它们英勇善战,很有战斗力。

公元一二一五年的五月,木华黎自三月出征,仅用两个月时间,先是扫清中都外围的金兵势力,接着利用“围城打援”计策,消灭了金兵的有生力量,不费一兵一卒地攻下了中都城,圆满取得了第四次征金的巨大胜利。

木华黎派遣石抹明安、三木合拔都领兵进城,向城内安民禁掠,允许士兵将掠取的粮食、牲畜等在城内贸易,既使饥民得食,又让士兵获财,这一举两得之计,使中都百姓安定下来了。

接着,木华黎派人向成吉思汗报喜说:“全军将士托成吉思汗的齐天洪福,我们攻下了大金国都中都城。”

成吉思汗接到报告,欣喜万分,好多天没有饮酒了,当即满饮三大杯,以示庆贺。

当时,这位大汗正在桓州的凉泾避暑,立即派遣大断事官失乞忽秃忽、汪古儿与合撒儿三人前往中都慰劳将士,并负责清理府库财产。此时的中都城,没有今天的北京城这么大。

在金朝统治下的中都城,只限于今日北京的“外城”,即今日北京的南部。

但是,虽然如此,当时的中都城,仍不失为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那时候,环绕中都城的周围城墙长达八十余里,有十二座城门,城内分为四个“小城”。

金朝的皇宫设在今日的天坛附近,同时还有一个夏宫,位于靠近今日“紫禁城”之“北海”的白塔寺一侧。这座供金王驻夏的宫殿,及其周围地面,就是今天北京的内城,在当时,这是一个供金王消闲娱乐的巨大公园。

成吉思汗担心金朝军队卷土重来,思虑再三,又派人向木华黎传达了摧毁中都的命令。

于是,蒙古军队立即放火,烧掉了皇宫,熊熊大火,竟燃烧了一个多月。

成吉思汗只关心在占领中都之后,如何去接收金朝府库里的珍宝,即黄金、白银、珠宝、丝绸等。当时,全国管府库的一个将官,名叫合答,他听说蒙古派来三位将官接收财宝时,急急忙忙亲自跑去迎接他们。为了讨好这三位将官,他取了几件绣金的丝织品,作为个人战利品赠送给他们三人。这种绣金丝织品相当名贵,无论在当时,还是在今天,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哈撒儿与汪古儿被这种名贵的丝织品所吸引,便收下了礼物,但是,身为大断事官的失乞忽秃忽却表现得很正派,他严辞拒绝这种贿赂似的礼物,对那位合答说道:“以前,这中都城里所有的珍宝,全部属于金王所有;如今,中都已被我们蒙古人占领,一切财产都属于成吉思汗的了。你身为降将,怎敢擅自支配这些本已属于成吉思汗的财物?又把这些财物任意送给我们,真是胆大包天!我决不稀罕这些财物,你拿回去罢!”

失乞忽秃忽的这一席话,吓得合答屁滚尿流地拿着那件绣金丝织品逃回去了。

不久,三人回到成吉思汗处交差时,这位大汗是很了解人的心理的,见到他们三人以后,便突如其来地向他们问道:“那位合答向你们赠送了什么礼品啊?”

哈撒儿、汪古儿只得如实相告,并把那件绣金的丝织品拿出来,送给成吉思汗看。

大汗一边看着,一边连声赞叹道:“好,真是巧夺天工,价值连城啊!”

忽然,大汗见失乞忽秃忽两手空空,问道:“合答送给你什么礼物呀?”

失乞忽秃忽只得说道:“他也送这绣金丝织品给我,我拒绝了,没要。”成吉思汗听了,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拒绝收他的礼物呢?”

失乞忽秃忽当即回答道:“我以为,在攻下中都城之前,府库里的一根绳子,一块手帕都是金国皇帝的。现在城已被我们拿下,一切东西都应该归于大汗所有,其他人怎么能随便占有?”

成吉思汗听了,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喜爱这位义弟,非常佩服他的正直廉洁的人品和异常高洁珍贵的节操。

俗话说:“从细微处见精深,在点滴上看风格。”由这一件绣金丝织品的拒绝接受,充分显示出失乞忽秃忽的高风亮节!想到这里,成吉思汗脱口赞道:“好一个失乞忽秃忽!你真是识大体,慎职守,乃朕之忠臣也!……希望你永远成为我的眼睛、耳朵。”

为了固守中都城,成吉思汗命令札八儿火者、石抹明安等守中都,又加派耶律阿海、耶律秃花协助,并学习中原王朝,设立“中都行尚书省”,封耶律阿海为太师,行中书省事。

在这同时,成吉思汗利用攻陷中都的有利形势,立即派出使者到金朝的新都汴京,提出撤兵的条件:“……主动献出河北、山东尚未被蒙古军队占领的城市;金宣宗亲自去帝号,称河南王等。”

这条件实际是逼迫金国宣布不战而亡,金宣宗怎能答应?遂拒不接受这投降的条件,使者回到蒙古一报告,成吉思汗立即下令突袭金国的汴京。

可是,汴京有黄河天险保护,蒙古骑兵要想渡过黄河,因为没有大量的船只,只能望河兴叹了。

经过与众将领磋商以后,成吉思汗决定采取迂回进攻的战略,从西面陕西一侧进攻河南。

公元一二一六年的秋天至一二一七年的冬天,成吉思汗命令大将三木合拔都带领蒙古骑兵一万人,经过西夏国,突袭了京兆(今西安市),并血洗了这座“中国的罗马”古城。然后,挥军南下攻打潼关。

这座建于后汉的雄关,西临华山,北距黄河,东接桃林,位于黄河与渭水的汇合处,是阻挡蒙古军队进入河南的重镇。

因为攻不下潼关,三木合拔都只得顺华山一侧继续向南,来到嵩山下,终于攻下了洛阳南面的汝州。

通过这片黄土高原,三木合拔都带领他的骑兵横扫了河南,直达金国的新都汴京(开封)。

但是金王在汴京周围部署了数万兵力,三木合拔都久攻不下,只得撤兵,从结了冰的黄河上经过,才把军队撤回蒙古。这时候,由大将脱仑率领的一万蒙古骑兵,也攻克了真定,放黄河水淹了东平,把东平洗劫一空。还有史天倪等率领的一万骑兵,则取兵东道,攻取平州,在广宁遇到了阻力,连攻多日才攻下广宁城。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蒙古的骑兵以摧枯拉朽之势,几乎把中原大地扫荡一遍,攻下了金朝八百六十二座城池,黄河以北大致都成了蒙古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