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话》附录 禅的幽默


禅的幽默系译自《笑禅录》。潘游龙原著的《笑禅录》,是用禅家的手法,列举古代的公案,重新参证。他用“”字的标题,是以轻松诙谐的姿态出现,要使人在一笑之间,悟到理趣,与金圣叹的谈禅方式,又别成一格。可惜胡适之不懂禅学,结果误会《笑禅录》是一部鄙视禅宗的书,所以引用它“打即不打,不打即打”来诬蔑禅宗,反倒值得一笑了。

有一天,遵布衲师在清洗佛像,有人问:“这个被你这么清洗,能洗出那个(指佛性)来么?”遵布衲从容答说:“你把那个拿来我瞧瞧。

《笑禅录》云:有一个人走在路上,肚子饿了,想骗碗饭吃,就到一家门口说:“我能把破了的针鼻孔补起来,只要你们给我些饭吃就好。”那家人听了,就端出饭菜,又找了好些针孔破缺了的针出来。这位过路人安安稳稳地吃饱后,就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把缺了的那边针鼻子拿来,我要动手补了。

颂曰:

那个那个,快去寻取,有垢则浴,有破则补。
若还寻不出来,我亦茫茫无主。

有一回舍多那尊者正要进鸠摩罗多的房间,罗多把门关了起来。舍多那在门外站了半天,房门还没打开,于是在门上敲几下,罗多说:“屋里没人。”舍多那问:“说没人的是谁?

《笑禅录》云:黄昏时分,有个秀才,看看附近没有旅店可以过夜,就到路边一户人家,想借宿一夜。那家正好只有一个妇人,站在门内说:“对不起,我们家没有人。”秀才说:“有你!”妇人急着说:“我家没男人。”秀才说:“有我!

颂曰:

舍内分明有个人,无端答应自相亲。
扣门借宿非他也,尔我原来是一身。

临济对大众说:“在我们这个肉团身上,有个居止无定位的真人,常常从头面上出人,你们没见过的,好好瞧瞧。

有个出家人问:“居止无定位的真人是什么?”临济从禅床上下来,一把抓住这个人说:“说!说!”出家人正想开口,临济把手一放说:“没有一定方位的真人是什么干矢橛。

《笑禅录》云:有个人晚上想在庙里借宿,就对里面的出家人说:“我有个世世用不尽的宝物,想送给贵寺,但愿你们不会嫌弃。”出家人便很热诚地留此人过夜,而且非常恭敬地招待他。第二天早上庙里的出家人找个话题,试探地问:“您那个世世用不尽的是什么东西?”这位仁兄慢条斯理地指着佛前一挂破竹帘:“用这个做剔油灯的棒子,可以世世用不尽。

颂曰:

人人有个用不尽,说出那值半文钱。
无位真人何处是,一灯不灭最玄玄。

《楞严经》云:“纵灭一切见闻觉知,内守幽闲,犹为法尘分别影事。

《笑禅录》云:

有个禅师教一斋公,摒除所有外缘,闭目静心打坐。结果,有一次坐到五更天快亮时,忽然想起某人某天借了一斗大麦没还。于是就叫醒斋婆说:“果然不错,禅师教我打坐太好了,否则这斗大麦就被人骗走了。

颂曰:

兀坐静思陈麦帐,何曾讨得自如如。
若知诸相原非相,应物如同井辘轳。

《圆觉经》云:“此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于醒,了无所得。

《笑禅录》云:

有个呆子,梦见拾到一匹白布,紧紧地抱着。天一亮,头没梳,脸没洗,就赶到染匠家,急急地嚷:“我有匹布,请你们染颜色。”染匠说:“你把布拿来。”这个呆子低头一看,才恍然大悟地说:“唉呀!不对,原来是我昨晚做的梦。

颂日:

这个人痴不当痴,有人梦布便缝衣。
更嗔布恶思罗绮,问是梦么答曰非。

《金刚经》云:“如来说有我者,则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

《笑禅录》云:

有个夏天,一个秀才到庙中参拜某禅师,禅师坐着不起,秀才不以为然地问他是何道理,这位禅师答:“我不起身便是起身。”秀才听后,拿扇子往禅师头上打了下去。禅师挨这一打,极为懊恼,责问秀才。秀才面有得色地说:“我打你就是不打你。

颂曰:

有我即无我,不起即是起。起来相见有何妨,而我见性尚无止。
秀才们,禅和子,那个真是自如如,莫弄嘴头禅而已。

有人问药山禅师:“怎么样才能不被外境迷惑?”药山说:“任由外境来去,有什么关系?”回说:“不会。”药山就说:“什么外境使你迷惑?

《笑禅录》云:

许多少年聚在一块儿喝酒,同时还有歌妓陪坐,其中只有首座上的一位长者,闭眉闭眼,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不理会周围的嬉闹。酒会散后,歌妓向他索取酬赏,长者拂衣而起,生气地说:“我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你呀!“歌妓一听,用手抓着他说:“眼睛看的算什么?闭着眼睛想的,才更厉害!“

颂日:

水浇鸭背风过树,佛子宜作如是观。
何妨对境心数起,闭目不窥一公案。

《起信论》云:“迷人依方故迷,若离于方,则无有迷,众生亦尔。

《笑禅录》云:

某县里有个罗文学,想坐船顺流到荆州,于是叫一个傻佣人摇桨,但是这个佣人却说:“我不摇第一把桨。”文学听了觉得非常不解,傻佣人解释道:“我怕不认得路。

颂曰:

岸夹轻舟行似驰,只因方所自生疑。
海天空阔无人境,星落风平去问谁。

又曰:

但得梢公把柁正,何愁荡桨不悠悠。
任他风雨和江涌,稳坐船头看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