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与离娄》圣人能征服自己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 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孟子说,现在的人讲人性,都是「故而已矣」,就是只依照故有的现象来讲。以我们现在的说法,这个道理等于现代西方的心理学,只讲形而下的现状;对于形而上的道理,没有涉及,还谈不上。尽管讲的是人性的现状,也只讲了心态上的利弊、善恶,而且只选择好的一面来谈人性。

所以,那些小聪明而又有些知识的人可厌,因为他们「凿也」,过于装饰外表,人工雕凿,用意识分别心自己刻画出一个伪善的形象,已经失去了本来面目,而变得虚情假意、刁钻古怪、尖酸刻薄。

他说,真正的大智慧是大禹,他治理好天下的水患,为千秋万代建立了水利,这是多么大的功德;但是大禹不居功,不自诩,这就是大智慧。玩弄聪明的人,常常刁钻古怪,那不是真智慧。凡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所做的是利国家、利天下、利后世千秋万代的事业;虽完成一件大事,却不居功、不表功,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有大智慧的人,尽管宇宙如此辽阔,星辰如此遥远,都可运用智慧找出它们的来源。所以人的智慧,如能好好地运用,对一切事情都可以明了。今天科学发展到征服了星球,也并不稀奇,最难的是人类如何能征服自己。人类可以征服宇宙,可是大科学家、大哲学家、大思想家却没有办法征服自己。

我常说,征服天下的是英雄,不是圣人。英雄能征服天下,不能征服自己;而圣人不想征服天下,而能征服自己。征服自己比征服天下更难,所以征服自己的是圣人。我这个道理,与孟子这里所说的道理有相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