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窗随判》08、判五家宗旨临济三玄等


问曰:“临济三玄、曹洞五位、沩仰九十六圆相、法眼六相、云门顾鉴咦等,为宗旨耶?门庭设施耶?有法可授耶?乞示。”

判曰:“狮子扑人,韩卢趁块,转解而缚转坚,转辩而义转渊。当人倘明得自己,什么临济三玄,曹洞五位,沩仰九十六圆相,法眼六相,云门顾鉴咦等,什么 宗旨,什么门庭设施,什么有法可授无法可授,都为诤语。何也?眼若不寐,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必曰有宗旨可授,我且问汝三世诸佛究以何者为宗?何者为旨?必曰有门庭可设施,我又问汝门庭又门庭个什么?设施又设施个什么?余姑不论,即以五宗言,宗苟有五而宗旨亦有五也,岂事理哉?讵知五宗所明同此一事,此一事为何事?当人脚根下一段风流韵事故。

“雍正曰:‘五宗所明者,同是大圆觉性矣。’大圆性亦是假名,至于门庭设施则又诠曰:‘古人专为剿情绝见,惟恐一门路熟,又复情见炽然,是以别出一番手眼,使人悟取。’彼雍正者造诣固不足称,然拈此处亦有可取,况一切种法原为黄叶止儿啼耶?必曰无宗旨可授,无门庭可设施,亦是大病。何也?春夏秋冬无情者,犹章及时;藏通别圆演教者,皆成妙谛。今曰无,可乎?必曰无,何曾梦见是法?何曾属有无?用时便用,无文字欤!”

进云:“如是尚矣!沩仰、曹洞、云门、法眼,今且暂搁,临济云:‘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中须具三要义,一要义中有权有实,有照有用。汝等诸人作么生会?’是如实语欤?非如实语欤?若非彼临济者,千古楷模,一代宗匠,宁以非法而示行人章后世乎?若是则是三玄三要者义当何诠?又彼果非也,汾阳昭曰:‘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一玄中须具三要。阿哪个是三玄三要的句?快会取好。’何欤?又云:‘还有商量者么?有即出来。’时有僧出而问曰:‘如何是接初机的句?’答曰:‘汝是行脚僧。’又问:‘如何是辨衲僧的句?’答曰:‘西方日出卯。’又问:‘如何是行正令的句?’答曰:‘千里特来呈对面。’又问:‘如何是立乾坤的句?’答曰:‘北俱卢洲长粳末,食者无忧亦无喜。’昭复曰:‘只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才见汝来便验得也。’  “僧又问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答曰: ‘嘉州打大象。’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答曰:‘陕府灌铁牛。’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答曰:‘西河弄师子。’昭又曰:‘若人会此三句,已办三玄。更有三要语在,切当荐取,不是等闲。’因颂曰:‘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者,又何欤?又古尊宿有注为句中玄、体中玄、意中玄者。有说为涂毒鼓者、有诠为清凉幢者。灯录所传,指不胜屈,学人浅机,究以何从?若竞以不落有无斥之,则笼统真如,颟顸佛性也。愿明示。”

答曰:“狮子扑人,韩卢趁块。大慧杲曰: ‘咬人矢橛,不是好狗。’向汝道 当人倘把自己脚根下一段历历孤明的大事了彻,何用不臧?自家宝藏,何用不具?何必食人余唾,饮人残羹?不然慢云了此三玄三要,纵把沩仰九十六圆相、曹洞五位、法眼六相、云门顾鉴咦,乃至三藏十二蕴在胸中,宿在脑内,圆圆如涵珠,滚滚如翻海,总是不快漆桶,所谓痴狂外边走也。讵知一句明明该百亿乎?“是法也,已如上说,不可言有宗旨,不可言无宗旨,不可言非有非无,即有即无等为有无宗旨,门庭设施亦然也。如不尔者,悉为邪说,统称魔法。何也?榛芜向上一着矣。向上一着既已榛芜,即属瞎却人天眼目。既瞎彼眼,自眼岂明? 非仅遗讥大雅,将必果遭显祸。临济三玄四料拣,曹洞五位君臣王子,乃至云门顾鉴咦,国师三唤侍者,婆子烧庵,女子出定,犀牛扇,吃油糍,野狐托钵,斩猫,难产,子湖狗,秘魔叉,禾山鼓,慈明榜,香岩上树,资福闭门等,口不胜说,笔不胜书,皆一期方便,接引初机,应病与药之谈,宁有实法名宗旨名设施耶?所谓宗旨所谓设施者,皆对方一期方便安立之假名耳!彼临济、彼曹洞等,宁自诩曰某吾宗旨也,某吾门庭设施也乎?不然迦叶不言三玄,六祖不说五位,是二大人者,为不明宗旨而无设施矣?可乎?可乎?

“若然,执此为方便之假名,非向上之真谛,尤为铸错。何也?向汝道非离真而有处,立处即真矣,须知真依假有,假以真名,假者真之假,真者假之真,伸手缩手,义不离臂,曰真曰假。理岂远心?是三玄、五位等,苟以真假权实玄妙非玄妙等名,加他分上,不得曰涂毒鼓、曰清凉幢等,当人自检。昔大慧杲颂佛性,泰和尚曰:‘惯说五家宗派禅,不将玄妙与人传。晚年一着真奇特,食罢长伸两脚眠。’又幻寄曰:“欲契三玄三妙义,请看金色笑拈花。窥鞭良马今何在。高树扶疏挂晚霞。’了此为宗旨为非宗旨?为有法授为无法授?为门庭设施为非门庭设施?不鉴而明。不卜而信也。”

进云:“如示信矣,然则毕竟一句究作何道?”

曰:“一句却不知,两句或可也。”

进云:“何为两句?”

曰:“唐人两句,”

进云:“如何是唐人两句?”

先生曰:“落花踏遍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