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节度使李国昌为大唐尽忠,却朝中奸党篡权;又想庇护爱子,李克用却闯下天大的祸端。李国昌思来想去,长叹一声:“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呐!”竟撕了诏书,以响应李克用云州之势,又派兵驻守宁武及岢岚,自称雁门、大同、振武三镇节度使。正是:
李国昌父子割据云州震动朝野,僖宗李俨诏令太仆卿李琢、李钧兄弟为征北兵马招讨都统,与幽州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都督赫连铎,三路兵马共讨李克用,李克用遣部将高文集守朔州,自率众于雁门关拒守。
一月之后,雁门关下两军列阵李克用与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于阵前,只见唐军阵中一员大将身着鱼鳞铠,头戴三叉帅字盔,跨下斑豹铁骅骝,腰挎丹凤剑。李克用在五凤楼见过,认得此人便是兵马督招讨李琢,左边是其弟李钧,右边是幽州节度使李可举。
李琢言道:“碧眼鹕别来无样,本帅奉旨讨逆劝早早归降,随我往京师问罪。”
李克用言道:“非是克用要反,奈何朝廷奸佞当道,我沙陀部世代报国有功,缺屡遭奸党盘剥,实处无奈,方至此地步。”
李琢言:“分明是趁四方民变之时,扯旗造反,妄称朝廷之过,本帅焉能信汝一派胡言。”旁边昭义节度使李钧道:“元帅休与反贼饶舌,待我取其首级以谢天下。”李钧催马杀来,李克用见李钧持枪近前,也执戟相应。二人交战但见得:
一场好杀,李钧大战李克用二十回合,颇有慌乱。李可举见势不妙,催动跨下透骨银龙驹,挥动丹凤刀阵前助战。薛志勤、程怀信二人见二打一李克用有些招架不住,便也杀入阵中,官军又有两将入阵大战。只见得八九个武将于阵中撕杀成一片,李钧欲趁乱逃出阵去,李克用催马便追。追出数里地,李钧一看李克用紧追不舍,便将镔铁点钢枪朝克用掷去,这一枪打打掉了李克用项上头盔。李克用挂戟摘弓,只听雕翎箭“嗖”的一声,射穿了李钧后护心镜,落马而亡,克用取其首级,驳马回转。只见身后追来一支骑兵,为首的将领黑面堂。异族相貌,头戴毗卢盔,身着犀牛宝甲 ,跨下獾红马,手持五股烈焰托天叉。再看旗号乃是吐谷浑都督赫连铎。李克用挺戟应敌。近百名骑兵将李克用围于阵中。也是李克用命不该绝,杀得这百名骑兵,血如泉涌,人仰马翻,死者过半。克用夺路而逃,赫连铎领剩余几十个骑兵依旧追杀。克用忽见前方又有一支人马迎面驰来。李克用暗想:“大业未成,难道要命绝于此?”
李克用料已无逃生之路,绝望之时,忽闻有人大呼:“主人休惶,存璋来也!”李克用定睛一看,原来是家童李存璋带一队人马驰援。两对官军一阵撕杀,赫连铎大败而逃。李存璋保克用回雁门关。回至关下,只见得前番一场大战杀的血流成河,尸骨成堆。雁门关上康君立见李克用与李存璋返回,即开诚门相迎。
赫连铎败兵回营,见到李琢叙说李克用箭射李钧之事,方知兄弟毙命。李琢哭得是泣不成声,幽州节度使李可举道:“雁门关地处要冲,且易守难攻,若强攻则折兵而不能夺关,以下官之见,可反间敌将,则雁门关不攻自破矣。”
李琢言道:“不知将军以何妙计夺关破敌?”
李可举曰:“我有部吏杨泰,口如悬河,舌同利刃。可命此人说服敌将,以取雁门。”
李琢道:“那先生以为叛军何人可说服。”
李可举道:“朔州守将高文集可诱降,李克用帐下皆是沙陀部将官,平日视之心腹。而高文集本是汉人,居沙陀众将之下,难有出头之日,朝庭若能授其要职,晓之大义,必能归顺。若朔州失守,李克用还守雁门何用?”
李琢喜道:“如此妙计,速命杨泰赶往朔州说降高文集。此计若成杨泰大功一件。”
不日,杨泰赶往朔州进见高文集。高文集道:“杨先生由敌营而来,莫非说我投敌不成?”
杨泰言道:“将军所言不差,下官正是来说将军易帜。”
高文集道:“若不看尔文弱之人,早押汝于辕门外正法,若让我降除非日出西方。”
杨泰笑曰:“将军息怒,我且问将军贵更几何?官居何职?”
高文集起身道:“文集已是三十有四,现居蔚州牙将。”
杨泰曰:“将军英武盖世,北伐之军皆畏将军之名,而不惧沙陀之势。怎乃将军已是尔立,确次居牙将,实是让天下人所耻笑呀。”
高文集道:“文集自为将以来,只知忠君报效,不曾奢恋功名官职。”
“哦。”杨泰言:“将军此言差矣,李国昌父子大同哗变,兴兵南下岂是忠君之举?朱邪氏世代效忠大唐,万岁赐其李姓,官至节度使,然而其父子叛乱,背祖遗训,此乃不孝,如此不忠不效,无君无父之人,何德何能让将军屈居麾下,真是有辱将军威名呐。”
高文集闻听此言低头不语,杨泰见其有羞愧之意又道:“沙陀部乃是番邦异族,将军世代汉家血统,岂有助他族犯我唐邦之理?再者,沙陀部武将多矣,焉能有将军出头之日呀?”杨泰稍顿一下又道:“今圣上招幽云各道兵马讨伐李国昌父子,攻城必克,拔寨必胜,所到之处,人心所向,将军可知否?”
高文集言道:“不知李都督何意?”
杨泰闻言:“都督有令,只要将军能明大义,献出朔州既往不咎,并启奏天子加封高将军振武防御使,赏邑五百...”
“先生勿要再言,我意已决!”高文集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文集生为唐臣,死皆唐鬼,吾愿献城归顺。”言罢屈身下拜,杨泰急忙扶文集起身,并言道:“将军真人杰也。既然如此,望将军速速领兵讨伐李国昌父子以谢天下。”遂高文集与杨泰连夜易帜归唐,高文集率三千兵马直取朔州牙城,牙城守将正是沙陀部酋长李友金,李友金是各个部族首领,既想归附大唐,有想随沙陀兵造反,左右摇摆不定之时,高文集献城降唐。李友金立刻见风使舵,也一并归降。众人皆降,惟有大将傅文达为人忠直,不肯降唐,领亲兵三百人出牙城与高文集在东门外相遇。傅文达大骂:“高文集星夜用兵,意欲何为?”
高文集道:“李国昌父子兴兵作乱,你我皆受皇恩不浅,何不早早归唐以正朝钢。”
傅文达道:“无耻小儿,背主为窃,先吃我一刀!”言罢催马直取高文集。高文集挺枪相迎,左右军卒杀做一团。不过十几回合傅文达见敌兵势大,难以抵抗遂带兵败退,高文集在后追杀。杀至天明。傅文达身边亲兵仅剩七人。马不停蹄直奔雁门关告变。高文集与李友金开城迎纳官军不提。
单表傅文达告变,李克用顿时惊惶。旁边副将康君立道:“高文集既已献朔州与敌,雁门关再守已无大用。将军当速带兵马,先取朔州再图大举。”
李尽忠道:“康将军所言极是,望公早做决断!”众人也皆劝李克用。
李克用道:“事以至此,也只当弃雁门而救朔州。康君立、李尽忠、程怀信、李存璋速点本部人马随我直去朔州。” “得令”众人皆领令点兵。又言:“薛志勤,命本部人马速往大同禀告家父,以免中计。” 薛志勤领命出帐。当日,雁门失守。
李琢已命李可举率兵进入朔州,急探来报李克用已经弃雁门关,领兵正往朔州。李可举命行军司马韩玄绍领一万人马伏于药儿岭。高岭之上,道路崎岖难行,眼看天色已晚,将士山路奔袭已逝疲惫难行,请求择险要之地扎营,暂歇息一晚。李克用闻之怒道:“吾恨不得今夜踏平朔州,碎尸高文集,尔等停滞不前,贻误军机必坏大事!传我将令必于天明之时赶往朔州城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违令者斩!”众将只得听令驱兵前行。一路之上众将士摸黑行军,药儿岭漆黑难辨。猛听得号炮震天,锣鼓齐鸣,四面火把高举,箭弩如雨,一百多辆燃火叉车从高破之上顺势滑下,沙陀部一万兵马顿时大乱。正是:
李克用自知中计,便下令前冲突围。一痛火烧乱箭之后,沙陀兵马死伤过半,韩玄绍率重兵四面杀来,李克用手持独耳亮银虎威戟在前拼命撕杀,众人紧随余后,麾兵急进。一条血路杀出,李克用等甩开追兵,派人点齐兵马再进。众人点兵或死或降仅不足三千人马,又惊闻李尽忠已战死阵中,李克用进退维谷只得率队前行。忽听号炮声接连又震,高岭之上闻听四面官军大喊:“活捉李克用,活捉李克用。”几千败卒也不禁慌做一团,只见官军前来一队人马,为首将领正是高文集。李克用大骂:“汝安敢负我,正要取汝性命!”
只见高文集面无愧色,高声叫道:“今奉天子诏,诛杀李克用!”催马与李克用大战一团。此时,李克用哪有心思恋战,虚晃一戟催马便逃。众人拼死保李克用杀出药儿岭,大将程怀信又命丧其中。李嗣昭、李存璋这两个小将本是李克用的贴身仆从,见沙陀兵马死伤无数,情急之下也各执兵器厮杀而出。等冲出药儿岭再点兵马不过十几人矣。可怜万余精骑全军覆没,李尽忠、程怀信命丧领上。李克用虽逃得性命,人马均已丧尽悲痛至极,李克用翻身下马,往药儿岭方向跪拜阵亡将士,所剩众人也屈身下拜,皆是痛苦不堪。十几人正欲前行,忽见前面有数千人马迎面而来,手下不过十几人,且疲惫不堪。正是:
危情之下,预知李克用能否逃过此节,且看下回分解。
话说李克用兵败药儿岭,几乎全军覆没,等逃到岭下,夜色之中又见前方来一马队,足有几千人。李克用惊言:“莫非今日死结难逃。”等马队临近,康君立大呼:“是老将军的旗号!”原来这路兵马乃是李国昌所部。父子相见,李国昌惊问到:“吾儿何如此狼狈?”
李克用哭道:“孩儿闻高文集献城投敌,欲回兵救朔州之急,怎知官军于药儿岭埋伏大军,儿遭截杀,全军尽殁。不知父亲因何至此?”
李国昌长叹一声,言道:“唐军命酋长李友金修书诓我等出兵救朔州,路遇李琢、赫连铎率大军夹击,兵败至此。克宁、克修领兵断后生死不明,李霓将军重伤难调。”李克用等人望李国昌身后看去,大将李霓卧于担架之上,血溅全身,奄奄一息。李霓与李克用平日情同兄弟,此时李霓已难以支撑,克用言道:“将军待我,如同兄长,何忍撇手而去?”
李霓言道:“末将恐难逃此劫,恐不能再追随主公与少主人,我膝下一子唤做邈佶烈,今年一十五岁,就留于少主人做个护卫吧。”只见从一旁走来一少年,长得挑眉秀目,俊美英姿,李霓言道:“这便是犬子邈佶烈。”
李克用言道:“此子相貌不凡,日后定有大为,我欲为其取大名为嗣源,将军以为如何?”李霓微微点头,顿感伤势发作,一口鲜血吐出,顿时毙命,众人悲戚不已。
又过少时,李克修、李克宁、李克恭、安休休、薛阿檀、史敬思等人率残兵千余人赶到,父子五人幸得团聚,惟有幼子李克让不知所往。又等须臾,仍不见李克让归来,李国昌对众人言道:“诸位将军,事已至此,再等克让一子,恐要连累三军。我等当速回蔚州接得家眷,日后再图大事不迟。”李国昌等即至蔚州速挟家眷及沙陀部众北迁,遁往鞑靼去了。
李国昌父子皆往鞑靼退去,惟有五子李克让被乱军打散,与几个随从逃往南山。天色将黑,克让与几个随从便迷了路,寻来找去发现一座寺院,名曰坛宝寺。众随从之中有个名叫浑通,对克让言:“山路崎岖难行,众人也是深感疲惫,公子就暂且从这坛宝寺借宿一晚吧。”
“也好,到寺里烧柱香保佑早日与父兄团聚。”克让言。
扣开寺门,有个小沙弥将李克让等人请入庙堂,庙中有一老方丈走出相迎。“哦咪陀佛。”老方丈言道:“施主来我寺中,老衲贤智有失远迎,徒儿快快献茶。”
众人茶毕,贤智和尚问道:“敢问施主为何晚间上山,欲往何方?”
李克让言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大同节度使李国昌之子李克让。只因起兵冒犯龙颜,朝廷兴兵来讨,兵败至此。”
“哦咪陀佛,原来是节度使之子,失敬失敬。”贤智为难道:“阁下乃是朝廷缉拿之人,留住小庙,只恐官军到来,不好交待呀。”
李克让令随从献上金银元宝二十个,对贤智言道:“老方丈若肯留宿夜,这金银就做贵寺的香火钱。”贤智顿时见钱眼开,欢心笑道:“蒙施主施舍,将军日后定是功德无量。”说着便把金银揽入怀中,又命人为李克让等打扫了几间僧舍住宿。
贤智和尚素来贪财,见李克让出手大方,料定其携带金银不少,心中萌生歹念,便召集寺中小僧弥,商议今夜二更图财害命。正是:
佛家弟子见钱眼看,对对李克让起了歹毒之心,不知李克让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